第七十二章 雒城鏖兵(1 / 11)

    涪城宴会那虚伪的觥筹交错之声,仿佛还在耳畔残留着余响,混合着酒肉的腻香与言语间的机锋,尚未在秋风中彻底消散。然而,魏公刘湛麾下那架以钢铁、烈火与意志铸就的战争机器,已然毫不留恋地碾过了那片充斥着妥协与交易的土地,再次发出低沉而恐怖的轰鸣。

    庞大的军队,如同一条终于挣脱了最后一丝缥缈束缚的玄色巨龙,沿着涪水南下。无数双穿着厚重军靴的脚,踏在开始变得肥沃的成都平原土地上,步伐整齐划一,沉重而坚定,震得道旁即将成熟的稻田都微微颤动。龙首所向,正是那座矗立在平原北缘,被誉为“益州咽喉”,也是通往成都最后一道、也是最坚硬一道军事壁垒的坚城——雒城。

    与葭萌关依仗巴山蜀水的险峻奇崛不同,也与涪城凭借水陆要冲的商贸繁华迥异,雒城的可怕,在于它是一种纯粹的、为战争而生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坚固。

    巨大的青砖与三合土层层夯筑的城墙,高达四丈有余,巍峨如山岳横亘,沉默地矗立在逐渐开阔的平原之上,投下大片令人窒息的阴影。墙体上布满了岁月和以往战火留下的斑驳痕迹,像是一位身披百创旧甲、默然肃立的老兵,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墙头雉堞如锯齿般排列,其后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弩箭发射孔和瞭望哨。

    引沱江之水而成的护城河,宽阔得超乎想象,河面在秋日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幽暗不明的光,水深难测,水下恐怕还布有尖利的木桩铁藜。吊桥早已高高升起,粗大的铁索如同巨蟒缠绕。城门是以厚重的百年铁桦木制成,外覆铁皮,铆钉如星,看上去即使用烈火焚烧三天三夜,也难以撼动分毫。

    城头之上,“张”字将旗与益州的官旗在愈发萧瑟的秋风中猎猎作响,旗帜边缘已被风撕扯出些许破口,却更添几分不屈的顽强。守军将士盔甲鲜明,兵器擦得雪亮,沿着城墙密密麻麻地肃立着,如同铁铸的森林。滚木、擂石堆积成小山;一口口大铁锅里,粘稠的、冒着刺鼻白烟的金汁正在被烈火持续加热,翻滚着令人作呕的气泡;弩床的绞弦已经上紧,粗如儿臂的弩箭闪烁着寒光;还有烧沸的热油、备用的箭矢……一切守城物资,都充沛得让人心惊。整座城池,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同仇敌忾、誓死一战的决绝气息。

    这一切森严的守备,都源于一个人——雒城守将,张任。

    张任,蜀中名将,正值壮年。他面容刚毅,线条如同刀削斧劈,浓眉之下,一双虎目开阖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此刻,他身着一套擦得锃亮的玄色铁甲,外罩一件半旧的蜀锦战袍,袍角沾染了些许尘土,却更显风霜。他正按剑巡城,沉重的战靴踏在城砖上,发出稳定而有力的“哒、哒”声,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节奏,安抚着,也震慑着城头每一位守军的心。

    他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鹰隼,缓缓扫过城外远处那开始隐隐显现的魏军先头斥候的身影,扫过城墙每一处垛口,每一架守城器械,甚至每一名士兵的脸。看到有士兵面露紧张,他会停下脚步,用力拍拍对方的肩膀,声音沉稳如铁:“怕什么?魏军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一刀砍下去,照样是个死!我等身后,便是成都,是父母妻儿!雒城在,则成都安!主公以重任相托,我张任,必与诸位同生共死,与雒城共存亡!”

    他的话语没有过多的华丽辞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信念感和强大的感染力。士兵们望着主将坚定无畏的眼神,心中的惶恐似乎也消散了不少,纷纷挺直了腰杆,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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