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在陈世根脸上,带着一种深沉的审视。
“世根同志,”傅必元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山间的风声,“师部转来的急电,询问老鹰洞战斗的详细经过,特别是……关于敌方工事被摧毁方式的‘具体细节’。”他特意加重了“具体细节”四个字,眼神锐利如刀,“我们需要准备一份……能够经得起推敲的战报。”
陈世根的心猛地一紧。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迎向傅必元的目光,努力维持着镇定:“政委,我明白。我会尽快整理一份详细的战斗报告。”他顿了顿,补充道,“关于火力支援部分,我会强调是……利用了之前缴获的、敌人遗留的某种……特种爆炸物,在侦察兵精确引导下,实施的定点爆破。”这是他早已想好的、漏洞百出却暂时无法被证伪的托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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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必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表示认可,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而说道:“牺牲同志的抚恤,俘虏的甄别审讯,缴获物资的清点分配,还有……安抚山下受惊的群众,这些事情,千头万绪,都必须立刻做起来。剿匪,不只是一场军事仗。”
就在这时,一名机要参谋气喘吁吁地沿着陡峭的小路爬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份新的电文,脸色有些异样。
“团长!政委!参谋长!师部……新的命令!”参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傅水恒一把抓过电文,迅速浏览起来。他脸上的亢奋和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错愕,随即,这错愕迅速转化为无法抑制的怒火。
“什么?!他娘的!放屁!”傅水恒猛地将电文拍在旁边一块尚且完好的石头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石屑纷飞。“让我们二七四团!主力团!停止一切军事清剿行动?!就地转为……转为‘工程筑路兵团’和‘地方工作团’?!协助地方建立政权?!修筑公路?!恢复生产?!这……这他娘的是哪个混蛋下的命令?!老子是打仗的!不是他娘的修路的!更不是去给老乡挑水劈柴的!”
他因为愤怒,额头青筋暴起,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强行拉出熟悉战场的雄狮,暴躁而又茫然。
傅必元从地上捡起那份被拍皱的电文,仔细地、一字一句地阅读着。他的眉头也紧紧锁着,但眼神深处,除了意外,更多的是一种快速的思考和理解。
陈世根接过傅必元递来的电文。纸张上,冰冷的文字清晰地传达着来自更高层级的意志:“……鉴于云雾山-黑风岭主要匪患已遭重创,为巩固胜利成果,彻底铲除土匪生存土壤,命令你部即日起,主要职能由军事清剿转为支援地方建设。首要任务:一、抽调精干力量,配合地方工作队,在云雾山、黑风岭周边主要村寨,建立并巩固基层人民政权,发动群众,恢复生产秩序。二、集中主力,克服一切困难,抢修通往山外的公路,务必在三个月内,打通云雾山至县城段的交通生命线……此乃当前最大之政治任务,亦是新的战斗……”
新的战斗……
陈世根默念着这四个字,目光越过依旧弥漫着硝烟的平台,投向山下。在蜿蜒的山谷和缭绕的云雾之下,隐约可见几处如同灰色补丁般贴在山坳里的村寨。那里,是被贫困、闭塞和长久以来的恐惧所笼罩的土地。没有了枪炮声,战斗却以另一种形式,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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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的转向,比攻克一座山头更加艰难。
命令下达的当晚,团部临时召开的连以上干部会议上,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闷雷。傅水恒阴沉着脸,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抽烟,浓烈的烟味几乎充满了整个简陋的会议室。下面各营连长们,更是炸开了锅。
“团长!这叫什么命令?咱们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土匪还没肃清呢!那个什么狗屁‘特派员’说不定就在哪个山沟沟里看着咱们笑话!”一营长,一个跟傅水恒脾气相仿的猛将,第一个拍着桌子吼了起来。
“就是!修路?咱们手里的枪是打敌人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