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在。”庄头老周是个精干的黑瘦汉子。
“生存之本,在于粮秣。乐安土地产出有限,必须革新农法,方能积蓄力量。我近日思索得一古法,名曰‘代田法’。”朱高煦随即用炭笔在草纸上画出简易示意图,向老周详细解释了垄圳交替、深耕保墒的原理和增产预期。“此法可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提升地力。老周,你挑选三五户绝对可靠的佃户,在城西官田划出五十亩作为试验田,秘密推行。所需种子、改良农具,由王府暗中支持。增产部分,王府取三成,七成归佃户,以为激励。对外只言是王府艰难,不得已精耕细作,绝不可提及此法奥妙。”
老周是种田行家,越听眼睛越亮,激动道:“王爷此法,实乃农家福音!小人定能办妥!”
“好。此为我乐安根基之始,务必谨慎。”朱高煦叮嘱道。这将代田法的决策和初步试验安排在了蛰伏计划启动之时,逻辑上更为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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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
“癸”如同一个影子,无声地拱手。
“你的‘听风阁’要加速。重点有三:一,京师,尤其是世子府邸周围,要布下眼线,确保世子安全,但非生死关头,不得暴露,只传消息。二,北疆瓦剌动向,我要知道一清二楚。三,朝中官员,特别是那些品级不高却清正敢言,或有实学干才的,其性情、喜好、人脉,都要摸清。那个于谦,重点留意。”
“是。”癸的声音低沉沙哑,言简意赅。
朱高煦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韦氏脸上,语气柔和了些,却依旧坚定:“诸位,从今日起,乐安将进入‘外示孱弱,内修甲兵’的蛰伏期。我等言行举止,皆需如履薄冰。坦儿在京,是为我等争取时间,也是我等未来的希望之一。他在京中安稳,我等在乐安方能放手施为。今日之别,是为他日之聚;今日之忍,是为他日之伸!”
这番战前动员,既有战略高度,又有具体部署,将政治、经济、军事、情报各方面统筹安排,充分展现了林瀚的现代管理思维和战略规划能力。众人无不心潮澎湃,又感责任重大,齐齐低声道:“谨遵王爷令谕!”
数日后,乐安城外,秋风萧瑟,落叶纷飞。
一场低调而凄凉的送别正在进行。没有隆重的仪仗,只有寥寥数辆马车和一小队护卫。年仅十岁的朱瞻坦穿着一身半旧的棉袍,小脸紧绷,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他走到父母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父王,母妃,孩儿……去了。请二老保重身体,勿以孩儿为念。”他的声音带着孩童的稚嫩,却努力模仿着大人的沉稳。
韦氏的眼泪瞬间决堤,她一把抱住儿子,泣不成声。朱高煦坐在特制的轮椅上,身上盖着厚毯,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他伸出手,颤抖地摸了摸儿子的头顶,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掺杂着真实情感的嘱咐:“坦儿……在京……谨言慎行……用心读书……孝敬陛下……和太后……”
“孩儿记住了。”朱瞻坦重重点头,眼中亦有泪光闪烁,但他倔强地没有让眼泪流下来。他起身,又对韦弘、王斌等人行了一礼,然后毅然转身,登上了马车。
车辙碾过落叶,发出吱嘎的声响,渐渐远去。韦氏终于支撑不住,软倒在侍女怀中。王府上下,一片悲戚景象。
朱高煦坐在轮椅上,望着车队消失的方向,秋风卷起他花白的鬓发,他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长长,显得无比落寞和苍老。在所有人看来,这是一个英雄末路、父子分离的悲剧。
然而,无人能看见,他低垂的眼眸深处,那冰封般的冷静之下,燃烧着怎样一团火焰。那是对命运的抗争,对未来的谋划,是一头潜龙深入九渊之前,最后回望人间的一瞥。
送行的队伍返回王府,沉重的府门缓缓关闭,将外界的目光和秋天的萧索一并关在门外。
乐安汉王府,仿佛真的变成了一潭波澜不惊的死水。
但在这潭死水之下,一股强大的暗流,正按照“蛰伏方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