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老城区的惠民菜场,清晨六点的阳光斜斜切过青灰色的瓦檐,在水泥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菜场入口那棵百年老槐树,枝桠间还挂着昨夜的露水,风一吹,水珠砸在红色的塑料菜筐上,出“嗒嗒”
的轻响,混着摊主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新鲜的带泥青菜哎,刚从地里拔的!”
“活蹦乱跳的鲫鱼,现杀现卖!”
公孙龢的菜摊在菜场最里头,红底白字的“公孙蔬菜”
塑料牌被风吹得晃悠悠。
她穿着件洗得白的蓝色围裙,围裙下摆沾着几点翠绿的菜汁,头用根黑皮筋随意扎在脑后,碎贴在额角,鼻尖沾着细密的汗珠。
她正弯腰给顾客称菠菜,右手握着那枚包着红布的老秤砣,秤杆高高翘起,红布在晨光里泛着陈旧的光泽。
“公孙丫头,给我来两斤西红柿。”
说话的是王奶奶,头全白了,梳成一个小小的髻,用根银簪固定着,脸上的皱纹像老树皮一样深刻,却透着慈祥。
她拄着根枣木拐杖,拐杖头被摩挲得亮,身上穿的藏青色对襟褂子,领口还绣着朵小小的菊花。
公孙龢直起身,笑着应道:“王奶奶来啦,今天的西红柿特别甜,刚从批市场拉的,您看这颜色,红得透亮。”
她拿起一个西红柿,递到王奶奶眼前,果皮上还挂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王奶奶眯着眼睛看了看,伸手摸了摸,又凑到鼻尖闻了闻,笑道:“嗯,是这个味儿,和你爸当年卖的一样。”
她顿了顿,眼神飘向远处,“还记得你小时候,总跟在你爸身后,拿着个小秤砣,学他称菜呢。”
公孙龢心里一暖,手上的动作却顿了顿。
她想起父亲临终前,躺在病床上,拉着她的手说:“这秤砣是咱公孙家的传家宝,称了一辈子良心,你可不能丢了。”
可昨天,她给一个顾客称土豆时,不小心少称了二两,顾客没现,她却心里一直不踏实。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公孙龢!
你这菜怎么回事?昨天我买的白菜,回家一称,少了三两!”
公孙龢抬头一看,是住在附近小区的张婶,四十多岁,烫着一头卷,梢染成了黄色,穿着件花里胡哨的连衣裙,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颗蔫了的白菜。
她叉着腰,眉头皱得紧紧的,脸上的妆容因为激动有些花了。
周围的摊主和顾客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公孙龢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解释:“张婶,不可能吧?我每天都用这老秤砣称菜,从来没少过称啊。”
“没少过?你糊弄谁呢!”
张婶把塑料袋往菜摊上一摔,白菜叶子散落一地,“我家有电子秤,昨天称了,就是少了三两!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好欺负,就故意少称?”
公孙龢蹲下身,捡起散落的白菜叶子,心里又委屈又着急。
她知道自己昨天确实少称了,但不是故意的,是因为当时太匆忙,没看清楚秤星。
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好意思承认,只能硬着头皮说:“张婶,您别生气,可能是电子秤不准,要不我再给您称一遍?”
“称什么称!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张婶不依不饶,伸手就要去抢公孙龢手里的老秤砣,“这破秤砣肯定有问题,我要拿去检验!”
公孙龢死死攥着秤砣,红布都被扯得变了形。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个子很高,身材挺拔,头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锐利。
他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名贵的手表,表盘在阳光下闪着光。
“你是谁啊?管什么闲事!”
张婶瞪着男人,没好气地说。
男人没有理会张婶,径直走到公孙龢面前,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