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朱与青黛二人的身契、籍契我俱已移交宫中内务处,名义上她们已是潜麟宫宫人,属大内管辖;至于赤胭,如今挂职于护军营。您——无权处置她们。”
姜绍怀疑是自己听岔了,还是女儿突然发了癔症?
他们如今在说那登徒子的事,同潜麟宫和护军营有什么关系?
而且她一介女郎,又如何能将人说塞进宫去就塞进宫去,还是帝王之寝——潜麟宫?!
“你,你说什么?”姜绍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女儿说,她们三人如今归大内管辖和禁军管辖,莫说是发卖,您今天就是动她们一个手指头,那也是藐视天威、僭越规制。”
姜澂鱼句句如刀,此刻气场全开的气势与姜绍方才脑中突兀闪过的那道人影如出一辙。
迎上女儿清亮又决绝的眼神,姜绍脑中突然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许多片段:
“据说,昌平公主来这见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我看陛下金屋藏娇这事八成不假。”
“太师与夫人这一番爱女之心虽令人动容,可为人父母,该放手时还须放手,太师认为呢?”
“孟卿若是有这闲功夫,不如多替掌院分担些——前途有望,必然比送些钗环吃食更能讨得未来岳丈欢心,是也不是?”
……
回想起近日大臣们的猜测,再结合先前陛下有些奇怪的言行与举动,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姜绍难以置信地望向姜澂鱼。
“所以,你死死咬住不肯说的那个男人——是陛下。”
他没有用问句,而是直接下了结论。
方才他真是气疯了,才会觉得女儿会看上他嘴里那等货色。
姜澂鱼避开姜绍的眼神,既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承认。
空气中弥漫着可怕的沉默。
姜绍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好,你当真是好得很呐。姜澂鱼,为父竟不知自己生了个如此有本事的女儿。好,好,好——为父管不了她们,管管你,总还是有这个权力的吧。”
“来人!”
他走到门外,叫来守在院外的护卫,吩咐道:
“将她给我带回去,庄子上下所有人全都带回府中严加看管,一个也不许漏!”
不出一炷香的时辰,姜绍怒气冲冲去而复返的消息就经由暗卫的口传到了陆廷渊的耳中。
他当即便骑上马赶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姜绍比他动作更快,早就麻利地带着一行人回府了。
见庄子上下如今这般情形,陆廷渊心知大约是事情败露了。
他的瞳孔不由得紧缩了下,眸中划过坚毅之色。
待他骑马一路狂奔到姜府时,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在此处等候多时的姜绍。
一道门槛横亘在二人面前,姜绍身形未动,站在门里拱手长揖。
陆廷渊负手站在门外,心里一沉。
看见今日姜府这门,姜绍是不打算让他进了。
“陛下来此所为何事,老臣心中已是了然。陛下大可以放心,臣既不会打骂她也不会亏待她,她仍旧是我姜家金尊玉贵的女儿。若陛下还想让她有些什么别的身份,也得等她出了孝期。过后,不论是一纸诏书,抑或是一顶小轿,自是全凭陛下心意。”
陆廷渊知道姜绍这是在反讽他,于是沉声道:“太师这是在责怪朕。”
“臣不敢。”
“哼。”陆廷渊冷哼一声,“太师放心,朕自不会委屈了她。皇后的位子,朕给她留着。”
闻言,姜绍面上却既无欣喜,也无惊诧,依旧平静无波。
“那老臣便替小女多谢陛下擡爱了,天色已晚,若无旁事,还请陛下早些回宫歇息,老臣家中还有些杂事要料理,就不多留陛下了。”
他往后招了招手,青黛与绛朱二人低着头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