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好门便回房睡沉了。
方素翻了个身,忍耐着喉头的痒意。
突然间,她听到两下有规律的敲击声,方素吓得心头一紧,昏暗里下意识伸手抓住床边的扁担,她按着胸口屏息凝气,就在以为是自己听错时,敲击声再次响起。
方素咽咽口水,立马慌张起身穿鞋往儿子房里赶,结果起身太猛,在本就昏暗房里更是两眼一黑,扶住墙壁好一会儿才缓来。
兴许是精神太紧绷,油灯点了好几次才点亮。
第三次听到敲击声时,走到堂屋的方素突然顿住了,紧握扁担的手指渐渐放松——那声响是后门传来的。
她往儿子房门看了一眼,没再往那头走,而是举着灯、再次握紧扁担壮胆慢慢走向后门。
灯光微弱摇曳,却在黑夜里十分亮眼。
木门门缝毫无保留地漏出光亮。
屋外的人没再敲门,只低低说道:“别怕,是我。”
那声音近得像是抵着门说的。
说完这句,汉子似乎是不知该说些什么,风里久久、久久没有别的声音。
屋外没响起脚步声,屋里灯光也没消失。
“……门外有东西,明早记得拿,晚上别开门。”
“我走了。”
脚步声重了些,像是为了让人放心。
声响渐渐远离,方素靠着墙壁软软滑坐。
后背全汗湿了。
有人深夜来访,有人深夜闲聊。
周爹点着油灯在床边写写画画,周娘亲睡不着,干脆坐起来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感觉干活后,我饭量大了。”
“是嘛?有吗?”
周爹应声,连身子都没转过来,敷衍的后果就是被人强硬掰过脸来看,周娘亲细眉微蹙,“我说真的,我是不是胖了点?”
周爹只好放下笔认真打量人,是长了点肉,但也没到胖的程度。
从前吃得精细量少,一直没长起来,如今干活出力,胃口大点也正常,“胖点好,健壮有力不易生病。”
那就是胖了,周娘亲叹了口气,伸手捶捶腿,说:“粗茶淡饭,竟也能长肉。”
这话叫周爹心下一动,他凑近妻子耳边低声问了一句。
周娘亲听后美目圆睁,下意识低头捂住肚子,想起旁的才松口气。
为了缓解心跳加快的不适,她伸手打了一下周爹,真是吓着了,“胡说八道,正常着呢!”
周爹讨了打,脸色悻悻,抓住妻子的手亲亲无声道歉,看向纸张不敢再说话。
周娘亲兀自坐着,翻来覆去地想,显然对丈夫的话上心了,“可别乱来,小宝都这么大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话是周爹先挑起的,这会儿过不去了,他将手里的纸笔放下,顺势接住话讨论:“真不要了?你我还算年轻,再攒一份家业也能成。”
“……”
汉子们都希望开枝散叶、多子多福……可她想不了太多,就是偏疼十几年一直陪在身边的独子。
周娘亲就着幽幽灯光看向丈夫,钱财养人,前半辈子他过得富足顺当,养足了面相神态,近两年的艰难没有磨损他的精神气,反倒因为岁月沉淀多了几分豁达气度。
这样的人在哪里都过得不差,如果他真的想要……
“从前想也没有,现下要也不见能。”
“你想要,就自己要去吧!
反正家里的东西要留给小宝。”
她说完就躺下,长胡乱撒在枕头也不理会,拉起被子一盖,丈夫的脸不想看了。
周爹一愣,自己要,他自己上哪要去。
明明就是睡前闲聊,随口扯到的一句,怎么就惹到人了,这下是真的有点慌,周爹挪到妻子身边哄道:“哎哎,别气啊,家里的东西当然要留给小宝,没说不给,不是,我哪句说错了?”
“犯人砍头前还有顿断头饭呢,我这案子怎么不明不白,兰清大人,冤枉啊……”
周舟哪里知道娘亲为他和爹爹恼上了,他这会儿笑眯眯等着,期待郑则量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