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浅笑。
“陛下还不知道吧?李纲先生,还有颜师古他们那几位老学士,前几日都应了荥阳郑氏家主郑善果的延请,去了郑氏设在长安的族学里坐馆讲学。”
“哦?”
李世民这次是真有些意外了,手里的朱笔顿在奏章上方。
“李纲先生?他们几个……答应了郑善果?”
这几位大儒名满天下,性情清高,连国子监祭酒之位都未必能打动他们安心久留。
郑善果虽是荥阳郑氏家主,位高权重,但面子也不至于大到能同时请动这几位吧?
长孙皇后看着丈夫脸上的讶异,笑意加深了些。
“可不是嘛!妾身初闻时也觉意外。”
“后来才听说,是柳叶家的那位宝贝千金小囡囡,过了年岁,要进郑氏族学开蒙了。”
“郑善果亲自登门去请,大约是看在柳叶的面子上,也或许是想借机让自家学堂沾些光,李纲先生他们才破例点了头。”
“说是只挂名,偶尔去讲讲大课,指点一下郑氏子弟,顺带……看看那个小囡囡。”
“小囡囡?”李世民眉峰一挑,随即失笑,摇了摇头。
他放下朱笔,身体向后靠进椅背,笑容里带着一丝感慨和了然。
“原来如此,柳叶这面子……倒是比朕的敕令还管用些,郑善果这老狐狸,倒是会借势。”
他明白了,这不是郑善果面子大,而是柳叶这块金字招牌,让清流大儒们也愿意放下身段,结个善缘。
长孙皇后见丈夫明白了其中关节,便顺势道:“陛下,郑氏族学虽说主要是郑家子弟,但向来也收些外姓的清贵子弟。”
“如今有李纲先生几位坐镇,名声更胜往昔,妾身想着,不如让兕子和稚奴也去那里附学?”
“一来,有那几位老先生偶尔指点,是难得的机缘,二来,人多些,也能学学待人接物,总比闷在宫里强。”
李世民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两张小书案。
兕子正努力临摹着飞白体里一个气势磅礴的转折,小脸绷得紧紧的。
李治则显得安静,一笔一划力求工整。
看着他们安静写字的样子,李世民心中那点因皇家商行带来的烦闷似乎淡去了些。
让他们去郑氏学堂?
离开这重重宫禁,见识一下外面的学子,体会一下不同的氛围,似乎……并无不可。
反正他对他们的期许,也不过是安稳二字。
有李纲他们挂名,安全无虞,又能开开眼界,总归不是坏事。
他沉默了片刻,手指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终于点了点头。
“也好,皇后安排便是,只是护卫上要周详,不可有丝毫差池。”
“妾身明白!”
长孙皇后微笑着应下,又看向案前提笔书写的兄妹俩,眼神温柔。
...
长安城西南,靠近昔日皇家猎苑上林苑的一大片空地上,几个月前还是一片荒芜,如今却已矗立起一片崭新的建筑群。
青砖黛瓦,飞檐斗拱,虽无皇家宫殿的富丽堂皇,却自有一股庄重肃穆的书卷气扑面而来。
高耸的门楼上,悬挂着由郑善果亲笔题写的匾额。
荥阳郑氏学堂!
在学堂东侧约一里地外,一座规制宏大,气度不凡的府邸也已落成,朱漆大门上,“荥阳郡公府”几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府邸内,郑善果的长子郑俨正瘫坐在花厅的酸枝木圈椅里,两眼发直,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他原本打理着郑家在长安的几处产业,日子还算清闲,可自从父亲郑善果决心在长安办这座学堂,他这位嫡长子就被抓了壮丁,成了实际操办的总管事。
从选址、征地、规划、监工,到一砖一瓦的采买、工匠的招募管理,再到学堂内部书案的定制、书卷的采买储备,桩桩件件,琐碎繁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