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辩经会散后的夜色,比白日更亮。
雪落得极细,像被风磨碎的光,在太学院墙上堆成一层薄棉。
宁凡从太学主司门走出时,百姓仍未散尽。
有人举着火把,有人冻得两手通红,却仍执着想再看他一眼。
他们的眼睛亮得像夜星。
尘妤撑着伞走在他侧后,一言不发,只静静观察着这些人的目光。
那种光,不是对国君的敬畏,也不是对胜负的狂热。
像一种连雪都挡不住的火。
宁凡在阶前稍作停步。
风把他的衣角吹起,也把他心中某处尘封的河流轻轻撬开了一道缝。
他侧头淡淡道:“玄朝……久违的热了。”
尘妤轻声:“不是因为你?”
宁凡摇头:“不是因为我。”
他看着台阶下拥挤的人群,声音极轻:
“是因为他们终于看到——玄朝不是要灭亡的国,而是还能说话的国。”
尘妤微怔。
宁凡的目光穿过风雪,望向太学深处仍未熄灭的灯火。
风把长明灯吹得左右摇晃,却死活不灭。
那火比雪更倔。
太学门外,一名老者忽然喊出一声哽咽的:“太学万岁!”
然后年轻人们跟着喊:“玄朝万岁!”
声音一波又一波,从太学门前,传到太学街,再传向护城河边。
仿佛把整座京城都震醒。
尘妤微微吸气:“你想让玄朝变得更强,这是第一步。”
宁凡没有否定,只淡淡道:“这是不可逆的一步。”
他抬脚下阶。
百姓自动让开一条路。
火光落在他的肩上,把那件玄黑长衣镀出一层金边。
他踏进雪里,声音沉稳:“从今日起,太学九门……我会全部打开。”
尘妤猛地抬头:“全部?”
宁凡嗯了一声。
尘妤皱眉:“那会乱。”
宁凡淡道:“世界要乱得比玄朝更早。”
尘妤沉默。
宁凡没有停,步伐很稳。
“玄朝九门,文、武、匠、律、史、策、医、农、算。”
“从今日起,除国禁之术外,全面对外公开。”
尘妤终于明白了他真正的意图。
她轻声道:“你这是……要给天下人一个信号。”
宁凡轻轻道:“玄朝不会闭门造车,也不会拒绝世界的火。”
“既然大食能带来他们的神,我也可以把我们的道,丢回这个世界。”
尘妤看着宁凡在雪中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像是看到一张古老的地图,被某只手重新划出边界。
风雪声在此刻竟显得格外安静。
宁凡继续往前走,脚印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清晰的痕。
太学街尽头的九门石坊在雪雾中若隐若现。
尘妤突然停下脚步。
宁凡回头看她:“怎么?”
尘妤目光有些复杂:“你今日所开……不是九门,是国魂之门。”
宁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并不需要赞扬。
他只是知道玄朝需要什么。
两人走到九门石坊时,守门的太学从官立刻跪下:“国君驾到!”
宁凡摆手,让所有人退下。
石坊之下,九门紧闭。
每一道门上刻着不同的纹理:
文门如山河卷轴;
武门烈似战戟雷霆;
匠门以齿轮织纹;
律门刻天平;
史门刻三千青简;
策门如棋盘;
医门如悬壶;
农门如禾火;
算门如星斗交织。
尘妤看着这九道门,心中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