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怕死?”
“怕可以,现在走。”
“但走了……谁也别想活着回北地。”
“谁敢逃——我先砍他一家老小。”
一听这话,营中再没人吭声了。
这不是动员。
这是自残式决战。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退路。
也因为——他还不信。
不信他梁震会输给一个“寒门出身”的皇帝。
不信他几十年打下的旧军根,就这么全散了。
不信“乾元”真能改了这朝的天。
所以他要赌。
赌一仗活命。
赌一战翻盘。
赌一把,把乾元亲征打崩——就还有人敢信他。
当夜三更,梁震率残军出营,强行破东南侧小道,试图突围至河口,然后再绕出望川封线,往江北老营撤。
但他没料到——那地方早被陈渊盯死。
风纪营三组、罗淮骑营早已埋伏整夜。
他一出,就撞了饿狼口。
激战不到半刻,梁军第一拨先锋被全部吞掉,尸横三层。
罗淮冲入阵中,一枪挑飞梁军小将,马不停蹄,冷声下令:
“别围。”
“别放。”
“杀。”
“把这条狗命——撕烂。”
战至天亮,梁军已减三千。
再无阵型、无号令、无协同,只剩零星逃兵和反扑的疯子。
而梁震还在。
他满身是血,一条手臂软垂着,脚下全是自己人尸体,眼神却像只困兽。
“我还没死。”
“我不能死。”
“我要是死了,这朝里……全是寒门狗!”
这时,前方响起一阵鼓声。
风纪营破晓号。
三短一长。
这不是攻鼓。
是“请皇上登阵”。
梁震愣了下,抬头望远处。
风尘中,黑旗再起,乾元军前,陈渊披甲亲登前台。
他没拿刀,也没骑马,就站在战台上,俯视山下。
身后,是三军旗阵。
身前,是朝他步步逼近的败兵之主。
他只说了一句话:
“梁震。”
“你不是为士吗?”
“你不是为旧制、为太康、为宗法吗?”
“那你现在告诉朕——”
“你的旧制,剩下谁了?”
梁震咬牙。
他一步步朝战台方向走,身边已经没人了。
他身后,都是尸体。
风一吹,他甲下衣角在抖,连脚步都不稳。
但他还是抬头,喊了句:
“我……我梁震——”
“不是为了朝——”
“是为了我自己活下去!”
话落——他仰头,怒吼一声,抽出备用短刃,朝陈渊冲去!
可还没跑出十步。
一道冷光,从侧翼划过。
罗淮策马而来,一枪穿心。
梁震,倒了。
半截断刀从他身上滚出,摔在陈渊脚边。
陈渊低头看了眼,没说一句话。
他转身,缓缓抬手。
“梁震,叛国、叛朝、叛人心。”
“此仗——”
“乾元胜。”
风起,血落。
望川,再无旧军。
望川三战,北军尽覆,梁震死,旧军崩,檄文断,江北三郡噤声。
此战之后,乾元不再是“新朝”,
而是——天下唯一的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