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e陈渊淡淡开口:
“梁震打的不是仗。”
“他打的是人心,是旧朝,是过去。”
“而朕……”
“朕打的是明天。”
河风吹过,金陵方向已经看不到灯。
但北地那片天,黑的像锅底。
越黑,越说明——那边真有人在烧水,准备开锅。
陈渊站了半晌,才转身。
“睡。”
“明天开始走正路。”
“再走两日……就碰头了。”
北伐第一军营出发那天,是破五。
按照旧历,这天不出兵,不开战,不迁徙。
可陈渊一早披甲上马,挥鞭指前路:
“今日之后,再无旧历。”
“朕亲征,不问时辰。”
风纪营一组全数出列,三百亲卫列阵在前,身后是六营新编兵马,再后是辎重、粮车、战器、情报、参将、吏令六部杂官,成三列大队,行三十里长。
这不是巡街,更不是南巡。
这是干仗。
金陵百姓站在街边不敢出声,只是看着。
这一队兵出城时,没有锣鼓、没有香案、没有唱名报将。
只有马蹄踩的沉重,车轮轧着城砖发出“咔咔”硬响,像一寸寸把旧朝踩进土里。
陈渊骑在最前,身边只带了一面无字黑旗。
旗杆用的是制府老楼倒塌时砍下的那根屋梁,旗面只绣了一个沉黑印记——乾元。
有识字的老者低声问旁人:
“不是应该写‘出征’或‘平乱’吗?”
那人没敢答。
直到有人说:
“黑旗不写字,是战旗。”
“那是……主上亲征,旗不言,杀不止。”
众人愣了愣,然后不再出声。
队伍过了午门,一路向北。
北门封了三日,今晨临时开了一道侧口,专供北伐军出行。
门洞里贴着《北军通敌肃清榜》第四道,新榜名目全是“城中已缉之人”。
那一排字贴的整整齐齐,就像是给出征的人看着带着走的。
“这是陛下给你们打的前哨。”
“该杀的,已经杀了。”
“接下来你们杀的——是还没死的。”
张宗光站在北门城楼上,一直没动。
他没披甲,也没穿官袍,身上只是一件制府旧服,扣子都少了一个,头发也没束整齐。
旁人劝他回去歇着,他摆了摆手。
“朕出征。”
“臣怎么坐的住。”
他没喊口号,也没带亲兵,只是站着,看着陈渊的那面黑旗逐渐越过视野,彻底沉进北方的那条驿道尽头。
风吹过来,带着一点尘土。
他咳了一声,拍了拍袖子,低声说了句:
“走的好。”
“走的晚了。”
陈渊一行昼夜不息。
路上不停营、不设宴、不迎民,只换马、喂兵、转折点检查粮械火药、核对路线。
风纪营五组走在队尾,专职处理所有“胆敢逃兵、临阵改令、私下通敌”之事。
三天内,风纪营处理军法十七起,杖责五人,军前斩一人。
无一人敢言。
因为那一人,是风纪营自己人。
案由:擅自入民家借宿,拒不承认。
陈渊的报后,一句话:
“军律所定,朕不赦风纪。”
当天斩了。
从此无人敢再说风纪营是“皇帝亲信”。
亲信,也是刀下死。
第五日过阜川,陈渊在旧军府营地设临时前线制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