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大了。

金陵城北边那道驿道上，昨晚就开始有人往回送急信，七份信，全是同一个字眼：“动了。”

梁震三营，早就屯在淮北，平时打着整编旗号，一天三顿饭两场点兵，一直说是练，没人信是真打。

可昨晚子时一刻，风纪营第五察组在徐州驿站盯到北军主营调出马匹三百，配火油箭筒，刀枪未封，兵粮不计。

连巡逻兵都换成了旧北陆黑甲。

不是演习。

就是准备动真格的。

金陵这边反应过来，已经是第三道情报送进制府的时候。

李文海进来的时候大褂都还没穿整，脖子上那点棉围子还搭着，手里拎着夜里刚截下来的信封，没说废话，直接递过去。

陈渊看完那几个字，手指捏了下去，纸边咔一下断成两半。

“总算忍不住了。”

他往后靠了一下，披风都没放下，招了人，“叫张宗光来，还有许忠良。”

“叫来不够，直接送兵令去东郊兵营，告诉他们，三营兵马即刻换装，三日内抽签转移。”

“西门、北门、江防三地，不许任何粮草离城。制府一律冻结三司财拨，所有出金拨款，需本人签章。”

“风纪营二组调到盐仓，一天两次查账，有人问，就说梁震要来了。”

屋子里的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风纪营那帮惯于绞案子的，倒是反应的快，头也没抬，拿起令文就抄，手肘搁在案头咔咔一顿乱敲。

陈渊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一眼，金陵上空没灯，黑压压的，风从宫墙方向刮过来，一股雪水味儿。

“夜里叫人把‘肃敌榜’的名册准备好，明早申时，午门贴第一榜。”

“贴的时候把那几个最跳的名字往前排一排，什么卢观陵、冯敬思、沈平舟，全放榜首。”

“榜贴出去之前，不许金陵北门放一个人。谁想走，先问我手底下有没有榜。”

李文海应了一声，低着头把这些话记在小册子上，没敢抬头问多一句。

其实他知道，今天这场风，早就不是“封门查党”那么简单了。

梁震那边真要动兵，不是他们现在杀几个士族能拦的住的。

可这皇上，没动怒，也没说狠话，就是一句一句吩咐着，每句都像钉钉子。

张宗光点了点头。

这会儿他也明白了。

皇上要杀人不在今天。

今天是在等他们自己投进来。

“还有件事。”

陈渊忽然转头，朝李文海吩咐：“叫你们二组，把金陵内城八坊的讲舍清册全收了，凡是过去三个月内联系过三司旧吏的，全记一笔。”

“那些书社、私学、旧讲台、文会之类的，也都查。谁再敢说风纪营查书的，是逼士子造反，那就让他们先造一个给我看看。”

李文海没说话，点头就走。

他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这不是查社书了，是查背后的“梁震线”。

以前只是怕他们捣乱，现在是怕他们直接勾兵。

三更时，东城鼓声响起。

风纪营的铁马走街。

不是查夜。

是明晃晃的让全城人知道——梁震要打来了。

不是说风纪营盯的多紧，也不是说情报有多神。

是告诉你们：

现在这仗，不是书里打嘴炮那种，是北军铁甲南下，是你们再不闭嘴，风纪营下一刀就砍你头上。

有人在城北的讲舍偷偷议论，说“陛下亲征不宜，乾元主位未稳，若梁震趁虚——”

第二天申时，午门“肃敌榜”第一道贴出。

榜首，沈平舟。

——三司旧吏，私通梁震。

——金陵北讲舍讲官，三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