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将领也附和道:“大汗说得对!那座破城,要什么没什么,攻下来也捞不到多少油水!还不如让兄弟们,在外面多抢几天!这云州平原,可真是个好地方啊!遍地是黄金!”
这番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对于这些蛮族骑兵而言,攻城拔寨,远没有四处劫掠来得痛快。
铁木真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要用无尽的财富和享乐,来刺激麾下将士们的贪婪和兽性。
他看着下方这些已经被胜利和欲望冲昏了头脑的将领,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他当然知道“骄兵必败”的道理。
但他更清楚,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时间!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次南侵的巨大战果。他需要将这些抢掠来的财富和人口,源源不断地运回草原,转化为他自己部落的实力。
所以,他并不急着继续南下,更不急着去啃白帝城那块硬骨头。
他做出了一个在他自己看来,无比英明的决定。
“传令下去!”
铁木真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除了围困白帝城的三万兵马,以及本汗亲率的五万中军,驻守此地之外。”
“其余所有部队,以‘万人队’为单位,全部分散开来!”
“给你们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内,你们可以去云州平原的任何一个地方!去抢!去拿!去尽情地享乐!”
“十天之后,所有部队,在本汗这里集结!届时,我们将满载着战利品,返回草原!等明年开春,再来取那乾朝皇帝的狗头!”
“嗷——!”
这个命令,让所有蛮族将领,都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脱离大部队的约束,自由地,去任何一个他们想去的地方,为所欲为!
很快,除了象征性包围白-帝城,以及留守中军的部队外。
超过二十万的蛮族铁骑,化整为零,像一群被放出笼子的饿狼,以万人队,甚至千人队的规模,朝着云州平原的四面八方,疯狂地扑了过去。
他们变得越发骄横,越发肆无忌惮。
在他们看来,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现在,是属于他们的,收获和狂欢的时刻。
铁木真得意地看着自己分散出去的部队,仿佛看到了一张张巨大的网,正在收割着这片土地上最后的财富。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当他将自己强大而集中的拳头,主动摊开,变成无数根分散的手指时。
一张由那个远在京城的白面书生,精心编织的,真正致命的大网,已经悄然,笼罩在了他的头顶。
而他,这头不可一世的草原雄狮,已经带着他骄傲的军队,一步一步地,走进了网的中央。
雁门关,城楼之上。
北风如刀,卷着碎雪,刮在秦方饱经风霜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红印。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天一夜,双脚仿佛在城砖上生了根。
城外,黑压压的蛮族营帐连绵不绝,如同草原上迁徙的蚁群,一眼望不到尽头。
更多的蛮族部队,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雁门关围得水泄不通。
那黑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每一面旗帜,都代表着一支嗜血的豺狼。
“将军,回去歇歇吧,您的身子……”亲兵统领张虎走上前,声音里满是担忧。
城内的气氛,比这严冬的天气还要压抑。
粮草,已经开始按人头限量配给了。
每日三餐,变成了每日两餐,干硬的军粮饼子,变成了能照出人影的稀粥。
将士们的脸上,看不到愤怒,也看不到恐惧,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
那是被逼入绝境,连嘶吼都发不出来的死寂。
秦方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京城的信使,还是没有消息吗?”
张虎的头垂得更低了,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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