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内壁那触目惊心的献祭者名单,如同被血水浸染的陈年账册,在幽蓝冰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沈青囊先祖名侧朱砂勾勒的「至阴命格,容器已成」八字,墨迹深入冰髓,仿佛仍在汩汩流淌;而洛清漪芳名旁新填的「洛氏长女,容器待注」,则用刺目的猩红标注,尾勾处还带着未干的血珠幻影。两道冰封的诅咒如同玄冥寒气,将刚刚从冰心账契下侥幸生还的众人,再度推入彻骨深寒。舱内烛火骤然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脸上都跳动着青灰交加的鬼影。
众人从冰棺玄铁黑匣子的夹层中,取出一卷用鱼筋装订的微雕海图——这是解开《丙字库-通倭密约》时遗漏的关键线索,图上朱砂标记的“东海沉船城”坐标,与沈青囊金针感应的玄武血引方向完全重合。海图边缘还沾着晶簇粉末,与北漠矿洞晶尘同源,证明这是魏国忠转运血引的秘密航道。沈青囊的金针始终指向东海,针尾红丝绳缠绕着冰棺中取出的玄武鳞片——鳞片密文“血引经沉船城入活祭台”的字样清晰可见,印证沉船城是玄武血引的最后转运站,若不截住,观星台献祭将再无阻止之机。
\"命格容器...宿命...\"洛清漪指尖冰凉如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毫无知觉。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微颤,尾音在齿间打着旋儿,像是被无形的账目锁链勒住了喉咙。她看着沈青囊惨白如纸的脸——那上面还残留着冰心账契侵蚀的淡青色纹路,又仿佛透过这张脸,看到了铜镜中自己早已被标注的命运:镜中的少女身着玄色祭服,眉心一点朱砂,正一步步走向祭坛中央的青铜柱。
陆九章紧紧握住她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老茧在她冰凉的肌肤上摩挲,试图驱散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宿命是最大的'坏账',\"他喉结滚动,将涌到嘴边的腥甜强咽下去,算盘珠在腰间哗啦炸响,黄铜算珠碰撞间迸出火星,\"既然账目不清,借贷不明,那就破了这糊涂账,重新盘底!\"算珠归位的脆响带着金石之音,\"冰棺海图指向东海沉船城,那我们就去东海,掀了那座鬼城的棺材板,看看九千岁到底还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阴司账'!\"
根据冰棺内海图残片与沈青囊金针的指引,众人马不停蹄,昼夜兼程,赶赴东海之滨。越靠近海边,空气中的咸腥味越重,咸涩的海风卷着细小的盐粒,刮在脸上如同砂纸打磨。更令人心悸的是那股混杂其间的陈腐气息——像是被水泡胀的腐烂账本,又似陈年棺木中渗出的尸液味道,在潮起潮落间若隐若现,钻入鼻腔后便黏在喉间,化作挥之不去的腥甜铁锈味。
海边码头,气氛诡异得如同中元节提前降临。本该桅杆林立的渔港此刻死寂沉沉,码头上的青石砖缝里渗出墨绿色的粘液,踩上去滋滋作响。仅有的几条破旧渔船歪斜地泊在岸边,船帆撕裂如破布,舱门用碗口粗的铁链紧锁,但缝隙中却透出幽幽绿光。一队队盔甲鲜明、却带着司礼监特有阴冷气息的\"禁军\"严密把守各处要道,他们的甲胄上刻着扭曲的玄武蛇纹,腰牌是青铜打造的算盘形状,算珠竟是用人牙打磨而成。盘查往来行人时,他们眼神空洞,动作僵硬,显然是被药物控制的死士,看到稍具规模的商船便以\"通倭嫌疑\"为由强行扣押,甲板上很快就堆起了反抗者的尸体——那些都是不肯屈服的渔民,发髻上还别着常用的骨簪。
\"这阵仗...比边关倭寇还凶。\"鲁尺长老压低草帽,帽檐下的独眼锐利如鹰,扫视着禁军甲胄上的蛇纹与腰牌算珠。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柄刻满鲁班秘符的青铜尺——尺身正微微发烫,这是感应到大规模邪术布设的征兆。他想起去年铁佛寺那五两黄金、十亩良田的\"龙脉税\",寺中过冬的米粮和僧衣因此短了大半,几个老僧没能熬过寒冬。此刻看到告示上\"每百人年缴十两黄金\"的新规,他指节捏得发白,却只是将铁尺重重拄地,声音沉哑如闷雷:\"此税若征,江湖门派十有八九要散,佛门清净地亦难自保——陆宗主,这税,不能认!\"他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卷边缘磨损的账册,\"噗\"一声展开在众人面前,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铁佛寺近三年的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