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惊涛,信义无价。陆九章等人于珊瑚礁海域破倭寇“鲸镰诀”,冷千绝旧部以热血铸就丰碑,更从沉船中寻得那枚指向“北漠龙脉倒影于冰渊”的诡异青铜罗盘。罗盘材质与九千岁蟒袍残片一致,寒意彻骨。众人不敢耽搁,将东海后续事宜交由洛清漪和部分边军将领处置,星夜兼程,直奔北漠边军大营。那里,既是晶石走私的源头,也可能藏着“冰渊”秘密的入口。
北漠苦寒,朔风如刀。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在连绵起伏的戈壁沙丘上,罡风卷着沙砾掠过赤褐色的岩壁,发出呜咽般的呼啸,恍若无数冤魂在风中泣诉。空气里弥漫着冰晶与尘土混合的凛冽气息,吸进肺腑时竟带着碎冰似的刺痛感,连呼出的白气都在瞬间被寒风撕碎。
比起东海的水汽氤氲,这里是一片被时光遗忘的蛮荒绝地。辽阔的戈壁滩冻得如铁板般坚硬,每一粒沙砾都裹着细碎的冰晶,在惨淡的天光下反射出冷酷的光泽。远处赭黄色的沙丘如同凝固的巨浪,脊背处却泛着诡异的幽蓝———那是晶尘渗透地表后留下的痕迹,仿佛大地被冻伤后浮现的淤青。寒风卷着细微的琉璃摩擦声钻进衣领,让人忍不住缩紧脖颈,连战马都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喷出两道粗壮的白气。
边军大营矗立在戈壁深处,依托一片陡峭的岩壁而建,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却莫名透着一股死寂般的沉重。
一踏入营门,一股甜腥中夹杂着铁锈味的寒气扑面而来。幽蓝色的晶尘在半空中弥漫,细小的颗粒闪烁着妖异的荧光,落在甲胄上便凝结成霜花状的结晶。几个守营士兵倚着寨墙,脸色青灰如死鱼,裸露的手腕上爬着蛛网般的冰蓝色纹路,呼吸时胸腔发出破风箱似的异响。陆九章不动声色地运转内力护住周身大穴,指尖却已感到一丝针扎般的麻痹———这晶尘竟能悄无声息地侵蚀经脉。
营寨中央,那根丈许高的晶石法槌如同一具冰封的巨兽骸骨。通体由幽蓝水晶雕琢而成,槌柄上蜿蜒的山河纹路里嵌着细碎的冰晶,每一道沟壑都仿佛凝结着北漠的酷寒。此刻它吸收着天幕上提前显现的微弱月华,表面泛起一层流动的冷光,将周围十丈之地映照得光影变幻。法槌底座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云纹,在冷光中若隐若现,透着几分神秘诡异。
法槌之下,北漠边军主将岩刚赤膊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幽蓝晶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硬。他胸前纵横交错的伤疤里,有三道狰狞的刀痕呈品字形排列———那是三年前与蛮族血战留下的印记。此刻这位铁塔般的汉子双目赤红如烧红的烙铁,右拳死死攥着账册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骨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账页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他左脚不自觉地碾着地面,在冻土上留下深深的鞋印,暴露着内心的焦灼。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在岩刚身后,密密麻麻站着的边军士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的木偶。前排一个络腮胡百户长的眼球上蒙着层白翳,嘴角还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惊恐,脖颈处的晶化纹路已蔓延至下颌,右手保持着握刀的姿势,指缝间渗出淡蓝色的粘稠液体。他身旁的年轻士兵不过十六七岁,稚气未脱的脸上覆盖着薄冰,睫毛上结着霜花,胸口却还在微弱起伏———显然晶化尚在初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屑摩擦般的脆响。
“岩将军!你这是何苦!”一位军师模样的文官在一旁苦口婆心,“交出账本,向朝廷说明原委,或许…”
“说明什么?!”岩刚猛地抬头,喉结剧烈滚动着,像是有团滚烫的铁球卡在喉咙。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石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采晶是为了铸甲胄!强军械!护佑北漠龙脉!”说到“龙脉”二字时,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左手死死按住胸口,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掌心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没有这些晶石,兄弟们拿什么抵挡漠北蛮族的铁骑?去年冬天,三屯营的弟兄们穿着单衣战死在雪地里,他们的血都冻成了冰碴!你们这些京城来的老爷…”他突然住口,死死咬住下唇,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甚至带着一丝悲壮,但陆九章却敏锐地注意到,那本《晶石走私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