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畔那惊心动魄的发现———石碑基座下显露的玄武图腾,以及那足以颠覆认知的“四大势力本为同源”的猜想,仍在陆九章心头盘旋。他站在西南角一处不起眼的禅院前,深吸一口清冽山风,将纷杂思绪暂压心底。眼下,还有更紧迫的“江湖账目”待他清算。沉重的院门在他身后紧闭,彻底隔绝了外界的最后一丝嘈杂。
禅房内光线幽暗,几盏长明古灯投下昏黄摇曳的光晕。浓郁的檀香本该宁神静气,此刻却沉甸甸压在心头,带着刀锋般的冷冽。
一张宽大紫檀木方桌占据中央,其上摊开一卷厚重的册子,昏黄灯火下,陈旧纸张上被朱砂红笔圈住的条目触目惊心:
“佛塔三座,虫蛀朽坏,十损其四。”
“后山药田,荒芜闲置,计三十亩整。”
“藏经阁偏殿,漏雨渗水,经卷受潮霉变,折损待估。”
“法器库房,金刚杵、降魔杵等重器,久置未用,灵光黯淡,养护急缺……”
每一条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桌案对面三人心上。
澄观大师身披赭黄袈裟端坐如山,面容枯槁,皱纹如刀刻斧凿。半阖的眼眸古井无波,倒映着册子上刺目的朱红圈点,袖中捻动乌木念珠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其身侧侍立着亲信弟子戒嗔禅师,僧袍紧绷虬结肌肉,虎目圆睁燃烧怒火,蒲扇大手紧攥黑沉铁念珠,咯咯作响。
侧方阴影中,惊雷斜倚。玄色劲装,腰束暗金丝绦,面容冷硬倨傲。腰间“铁血旗”令牌森然。沾满泥泞硬底快靴帮边缘,几点极细微暗红泥土颗粒如干涸血痂。双臂抱胸,唇边挂讥诮冷笑,身上煞气混杂一丝难以言喻甜腥腐朽气。
“啪。”
陆九章抚平册页最后一角,指尖轻点‘十损其四’朱红圈点,从容不迫如赏名家墨宝。抬头目光平静扫过三人,眸子亮如寒潭深处星辰。
“澄观大师,此乃贵寺近半年来,由我财武宗外事堂弟子协同贵寺执事僧,共同清点核验之《寺产闲置清册》。”他修长手指顺朱红圈点缓缓移动,声音清晰敲打紧绷神经,“佛塔虫蛀已成危楼;药田荒芜形同虚设;法器蒙尘等同废铁……桩桩件件,白纸黑字,皆可查证。”
目光转向澄观深潭般眼睛:“华山论剑,江湖洗牌。‘末位约谈’规矩,九大门派共商,朝廷‘天工院’牵头,财武宗执行。贵寺首轮‘功德簿考核’末流。今日请大师移步,便是敲响警钟,拿出切实可行之法,盘活这些闲置‘家底’。”
戒嗔猛地踏前一步,脚步震得青砖嗡嗡作响,铁念珠迸发金属摩擦声。
“警钟?盘活?”声音闷雷炸响,浓重讥讽滔天怒火,“陆宗主!铁佛寺千年古刹,佛门清净地!一砖一瓦皆是历代祖师心血,十方信众虔诚供养!岂是你口中可随意算计买卖租赁之‘家底’?岂是尔等俗子可妄加置喙之‘功德簿考核’?”
须发戟张,怒目圆瞪如金刚护法,狂暴气势裹挟檀香如无形浪潮拍向陆九章。
“什么末位约谈?什么盘活家底?无非巧立名目,行巧取豪夺之实!想动铁佛寺根基,先问佛爷手中‘伏魔禅杖’答不答应!”
戒嗔咆哮巨石投入死水,声浪冲撞回荡。铁念珠嘎吱作响,似要捏碎化致命铁屑激射。
侧方阴影中一声短促冰冷嗤笑如毒蛇吐信。
是惊雷。
依旧慵懒倚靠冰凉石墙,锐利如鹰隼眼睛闪烁恶意玩味,落戒嗔虬髯阔脸。
“呵……戒嗔大师好大火气威风。”目光慢悠悠扫过戒嗔拳头,又瞥陆九章平静脸,最终落回戒嗔,居高临下审视,“只不知,你这伏魔禅杖,是伏外魔呢,还是……镇内鬼?”
腰间“铁血旗”令牌冷硬光微弱灯火下泛着。
“铁血旗儿郎,刀口舔血,马革裹尸,护江湖大义,保盟主基业!凭什么被劳什子‘死伤数’束缚手脚?”声音陡然拔高如出鞘利刃,铁血煞气直指陆九章,“陆宗主!冷盟主让我来,是给你面子,听‘末位约谈’章程!不是听你拿鸡毛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