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青石板地面,早已被无数枪尖划得如同棋盘一般,纵横交错的痕迹深得足以夹住一枚铜钱。正中央竖立着一块刚刚削制而成的白木牌,牌面上墨汁淋漓,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扩张必亡”。微风裹挟着演武场特有的铁锈味掠过木牌,未干的墨汁在午后阳光里泛着油亮的光泽,四个大字边缘的墨滴正缓缓晕开,像在蚕食着苍白的木纹,散发出一股新鲜的挑衅气息,仿佛在无声地宣战。
冷千绝拄着他那杆闻名遐迩的“绝灭枪”,静静地站在木牌前,下颌线绷得死紧,喉结在古铜色皮肤下滚动了一下。他身着一袭玄色劲装,紧裹着如铁铸般的身躯,乌黑的枪身上,深深烙印着六个血红的字迹:“杀一人,拓一寸”,字下堆积的血痂红得发黑,枪缨上凝结的暗红血痂在无风时竟簌簌震颤,仿佛有无数亡魂在枪杆里嘶吼。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和血腥气,压迫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议事厅的羞辱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记忆里,七千两银子的亏空单仿佛还在眼前晃悠,此刻都化作了枪尖上更为凌厉的寒芒。
陆九章在距离冷千绝五丈远的地方站定,身穿一件半旧的青衫,洗得已经发白,领口磨出的毛边在穿堂风里轻轻颤动。他眼帘微垂,遮住眼底情绪,只有指尖拂过算珠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几十颗深褐色的珠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北斗七星般冷冽的光芒,与周围杀气腾腾的铁血旗悍卒中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陆九章,”冷千绝的声音如同生铁摩擦般刺耳,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要我铁血旗接受你那套‘帮规铁律’,按照账房的规矩来……行。”他猛地抬起左手,三根手指笔直如枪,玄色袖口绷紧,露出腕间一道狰狞的刀疤,直指陆九章:
“接我三枪。”
“三枪之后,你若还能站着说话,”他冰冷的目光如刀锋般刮过陆九章的脸庞,扫过那块刺眼的木牌时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那四个字烫了一下,最终落回到自己手中的枪上,心底却在冷笑:三枪?能接下第一枪就算你命大,“这规矩,我认!铁血旗上下都认!青石渡的旧账,也一笔勾销!你若接得住,便证明你这算盘有资格定我铁血旗的规矩!”
他刻意加重了“资格”二字,枪杆被握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枪尖微微上扬,语气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决绝:“否则……你就给这‘扩张必亡’陪葬!”话音落下的瞬间,演武场的风似乎都停了,只剩下枪尖寒芒在阳光下跳动。
话音未落,冷千绝动了!右脚猛地碾过青石板,石屑簌簌落下,整个人如蓄势的猎豹般弓起脊背。
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手中的绝灭枪发出凄厉的尖啸,枪尖划破空气的锐响让周围观战者耳膜生疼,地面裂纹里积着的雨水被震得飞溅起来。枪尖如寒星般直取陆九章的心口!这一枪名为“裂心”,枪风尚未至,杀意已如冰锥般刺来,激得陆九章额前的碎发猛地向后飞扬!议事厅的羞辱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记忆里,他暗忖:这一枪要让你知道,账房先生的笔墨永远抵不过枪尖的锋利。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观战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钱六的残党里,那个独眼龙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金不换的旧部则交头接耳,眼神里既有期待又有不安,心中巴不得那账房先生立刻变成枪下之鬼。
眼看枪尖就要洞穿陆九章的胸膛,千钧一发之际,陆九章终于动了!眼帘微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轻轻晃动了一下,像是算清了最后一笔账目般,眼神骤然清明。
他不闪不避,左手虎口抵住算盘底部的凹槽——那是常年握持留下的痕迹,稳稳地托住算盘,右手五指猛地搓动算框,算珠碰撞声清脆得像冰裂,动作坚定而有力!
“嗡——”
黄铜算盘发出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嗡鸣,仿佛在回应他的决心,百颗算珠在这一瞬间骤然震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下一瞬,陆九章脚下步法玄妙地一错,青衫下摆扫过地面的裂纹,带起几缕尘土,身形微微一侧,迎着狂暴的枪风“滑”了过去,鞋底与青石摩擦发出细沙般的轻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