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秦少琅站在板车上,负手而立。他一手策划了这场席卷全城的风暴,自己却成了风暴中心最平静的那个人。
远方的地平线上,那道蠕动的黑线已经越来越近,汇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带着毁灭一切的饥饿与疯狂,即将拍岸而来。
秦少琅能感觉到脚下的板车在随着远方的蹄声与脚步声而微微震动。
他的脑海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计算。
数千流民,裹挟着悍匪,饥肠辘辘,被求生的欲望驱使着……这确实是一场巨大的危机。
但同时,也是一个绝佳的熔炉。
秦少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燃烧的焦香与尘土的腥气。
正好,用这场血与火,来看看这满城军民,有多少能被炼成精钢,又有多少,只是不堪一击的炉渣。
秦少琅从板车上一跃而下,脚尖落地悄无声息。
他没有再看身后那场由他亲手点燃的狂欢与毁灭,径直朝着北城门的方向大步走去。
街道上,原本因恐惧而四散奔逃的人群,此刻正汇聚成一股股逆流。男人们扛着刚拆下的门板,抱着桌腿,脸上混杂着麻木与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女人们则抱着成捆的布匹,或者提着家里的菜刀,快步跟在男人身后。
孩子们不再哭闹,他们学着大人的样子,在路边捡拾石块,用衣襟兜着,踉踉跄跄地跑向城墙。
整个蓝田镇,这台老旧而散漫的机器,在秦少琅的几道命令之下,被强行注入了燃料,伴随着刺耳的尖啸,以一种扭曲而高效的方式运转起来。
当秦少琅踏上北城门的石阶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汗臭味扑面而来。
城墙之上,早已乱成一团。
陈武正涨红了脸,对着一群手持长矛的民壮大吼:“站稳!都他娘的给老子站稳!长矛向前,不是让你们扛在肩上当烧火棍!”
他麾下的五十名骑兵已经下马,成了督战队,在人群中来回穿梭,用刀鞘抽打那些吓得腿软的民壮,强行将他们按在城垛后面。三百名步兵则被分割开来,成了防御的中坚,但他们单薄的阵线,在蜂拥而上的民壮中显得摇摇欲坠。
秦少琅的到来,没有引起太多注意。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
他走到城垛边,向下望去。
城门楼两侧的墙体上,两个巨大的铁笼被粗大的铁链吊在半空。左边的笼子里,是彻底失魂落魄的王承恩;右边的笼子里,是昏死过去又被冷水泼醒,此刻正不断呕吐的李万金。
他们成了悬在城外的两块活靶子,也是悬在城内所有人头顶的两面镜子。
“先生!”一个沙哑的嗓音在旁边响起。
陈武走了过来,他身上的铠甲沾满了泥灰,头盔也歪到了一边,但他看向秦少琅时,却下意识地挺直了腰。
“流民的前锋已经到了护城河外,正在整队,看样子是想一鼓作气冲过来。”陈武。
秦少琅没有回答,他的视线越过护城河,投向远方那片黑压压的人潮。
那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在前排,是数百名手持制式兵器、身着破烂皮甲的悍匪。他们站位疏密有致,显然是真正的亡命徒,是这股流民潮的骨架。在他们身后,才是数千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普通流民,他们手中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木棍,锄头,甚至只是石块。
饥饿与绝望,让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野兽般的光。
“弓箭手准备!”陈武看到那阵势,心头一紧,大声下令。
城墙上,稀稀拉拉的百十名弓手立刻张弓搭箭,紧张地瞄准城下。
“让他们停下。”秦少琅突然开口。
“什么?”陈武愣住了。
“我说,让你的人停下。”秦少琅转过头,平静地注视着他,“你这点弓箭手,分散在这么长的城墙上,射出去的箭雨连给他们挠痒痒都不够。只会白白浪费箭矢,暴露我们的虚实。”
陈武的大脑嗡地一声。他是行伍出身,自然懂得集中优势兵力的道理,可长久以来的守城定式,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