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软榻上假寐的郭嘉,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平日里总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的桃花眼中,此刻懒散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锐利如鹰隼般的洞察光芒。他几乎是一个骨碌就坐直了身子,动作敏捷得与他平日表现出的懒散判若两人。他啧啧称奇,语气中充满了玩味与毫不掩饰的调侃:
“士威彦?是那个在交州跺跺脚,岭南都要抖三抖的老狐狸?嘿!这老家伙……鼻子可真够灵的!嗅觉比猎犬还敏锐!咱们这边刚把荆州捂热乎,连庆功宴的席面都还没完全撤下呢,他那边千里之外的降表就精准无比地送上门了?这速度,啧啧,怕是比吃了败仗的周郎跑路回柴桑还要快上几分吧?” 他话语中的调侃意味十足,像是一根精准的针,刺破了因这意外消息带来的瞬间凝重,却也一针见血地点出了士燮此举背后深沉的投机性与审时度势的老辣。
就连一向沉静如水、仿佛天崩地裂也能面不改色的诸葛亮,手中轻摇的羽扇也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不易察觉的赞许。他缓声开口,声音如同清泉流淌,将郭嘉话语中的戏谑拉回到更加理性务实的层面:
“奉孝兄虽戏言,却切中肯綮。士威彦镇守交州数十载,保境安民,抚慰百越,引进中原文明,使得交州虽远在岭外,却也能维持大体安定,商路不绝,此确有其功,亦足见其能。然其地处偏远,山川阻隔,向来自守一方,与中原若即若离,对朝廷多是羁縻敷衍。如今主公携赤壁雷霆大胜之威,席卷荆襄,败孙刘联军,声震寰宇。士燮乃明智之人,深知独木难支,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与其待我大军休整已毕,挟新胜之锐南下,兵临城下,届时玉石俱焚,不如主动归附,率先表态。”
他羽扇轻点舆图上交州的位置,继续道:“如此,既可保全士氏家族数十年积累之基业与显赫地位,保全交州免受战火蹂躏,亦可谓顺应天命,响应王化,在史册上留下识时务、顺潮流的贤名。此乃深谙存续之道,亦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策。亮,恭喜主公!此乃王化南渐,天下归心之兆也!”
刘湛心中亦是波澜微起,一股掌控大局的快意油然而生。士燮的臣服,虽然在他战略推演的情理之中,但来得如此迅速、如此主动、如此彻底,还是让他感到一丝超出预期的满意。这意味着,帝国南疆最大的潜在边患之一就此兵不血刃地消弭于无形!他可以更加心无旁骛地专注于消化荆州庞大的人口与资源、精心筹划对江东的最后一击,而无需再为遥远的南方分散精力,担忧后院起火。
更重要的是,交州的归附,在政治上具有极强的象征意义!这代表着连最偏远、最“化外”的区域,都已承认他刘湛的“天命”所向,这对他即将进一步展开的、旨在彻底终结乱世的大一统伟业,无疑是一剂强大的助力,一种无形的背书!
“好!好一个士威彦!好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刘湛抚掌大笑,洪亮的笑声在温暖的厅堂内回荡,震得梁柱上的微尘都仿佛在跳跃,“文若,速请士壹先生入内!不——”他霍然起身,玄色袍袖随之挥动,带起一阵微风,“孤当亲迎至辕门之外,以彰对士燮深明大义、主动归附之诚意看重,亦让天下人知我刘湛求贤若渴、礼遇功臣之心!”
这番姿态,既是做给士壹和交州看的,也是做给天下所有尚在观望的势力看的。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很快,魏公行辕那威严的辕门轰然洞开,两队衣甲鲜明、手持长戟的魁梧卫士肃然列队,一直从辕门排到主厅之外。虽然天空依旧飘着细密的冷雨,但所有仪仗士卒皆肃立雨中,纹丝不动,展现出魏军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