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和江面,仅有稀疏的星子透过云隙,投下微弱的光芒。江雾愈发浓重,仿佛为这场秘密调动提供了绝佳的帷幕。
文聘亲自坐镇水寨指挥,一道道命令通过旗语和快马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一队队轻型战船和走舸,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预定位置。水手和工兵们喊着低沉的号子,将粗大的、连接著铁环的铁索沉入水中,又在关键水域打下暗桩。每一道铁索的放下,都仿佛在江中织就了一张死亡之网。
与此同时,庞大的魏军主力舰队开始行动。巨大的楼船、灵活的艨艟,在经验丰富的老舵手操控下,利用桨力,避开可能的水下障碍,缓缓驶离了原本密集停泊的核心水寨区域。它们像一群沉默的巨兽,借著夜色和地形的掩护,分散隐没到上游的避风江湾、水寨后方的安全地带。船上,士兵们紧张而有序地检查著防火设施,将一桶桶水、一袋袋沙土摆放在顺手的位置,用湿毯覆盖住关键的帆索和木制结构。没有人高声喧哗,只有压抑的呼吸声、轻微的脚步声和器物碰撞声,混合在江风的呜咽与水流声中,形成一种奇特的、令人心悸的背景音。
陆营方面,周仓和徐晃亲自巡视防线。一排排弓弩手被加强到前沿,箭垛后面堆满了箭矢,尤其是箭头裹着浸油麻布的火箭。壕沟被加深,鹿砦被加固。士兵们默默擦拭著手中的刀剑,眼神在黑暗中闪烁著警惕与战意。
另一边,郭嘉挑选的数十名水性极佳的死士,已经准备就绪。他们大多是来自洞庭湖或巢湖的水匪出身,被收编后因其出色的本领得到重用。此刻,他们脸上涂抹着混合了锅底灰和油彩的伪装,只露出一双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身上穿着紧身水靠,背负着特制的、密封良好的皮囊,里面装满了火油、硫磺等引火之物,以及用于潜渡的芦苇杆。郭嘉没有多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话,只是每人赏了一碗滚烫的烈酒,用力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死士们默默饮尽酒水,将碗一摔,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刺骨的江水,向着南岸联军水寨的方向潜去。他们的动作轻盈得像水獭,很快便消失在黑暗的江水中,连水花都微不可查。
而对岸的联军大营,同样笼罩在一种极致的、混合著紧张、期盼与不安的氛围中。
周瑜站在赤壁山崖之上,这里是他最喜欢俯瞰全局的地方。凛冽的江风吹动他白色的战袍,猎猎作响,仿佛一面不屈的旗帜。他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自信。他遥望北岸那看似毫无防备、灯火通明的魏军水寨,眼神锐利如即将扑击的鹰隼。
鲁肃立于其侧,眉头紧锁,双手不安地交握在一起,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公瑾,”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黄老将军此去,如同投身虎口,凶险万分。万一……万一魏军识破此计,老将军他……”
周瑜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北方,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子敬放心!刘湛虽非庸主,但其人连番胜仗,麾下北军更是骄气已生,视我南人如无物。黄老将军威望素著,此番受辱来投,正合其招降纳叛、瓦解我军之心意,他们必视此为天赐良机,岂会轻易疑之?即便有人进言,刘湛在志得意满之下,也未必肯听!”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将那即将到来的胜利气息吸入肺中,“更何况,我连日观测,今夜子时过后,必有东南风起!此乃天助我也!绝非人力可违!只要东风一起,黄老将军火船顺势而入,北军水寨连舟锁船,必成一片滔天火海!届时,刘备军从陆路进攻其侧翼,我亲率水军全军压上,趁乱猛攻,必可一举大破刘湛,奠定江南百年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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