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棵顽强生长在城墙缝里的野草上新摘的草茎,踱步过来,接口道,语气带着他惯有的、看透世情的调侃:“没错。这刘玄德,别的本事或许有待商榷,但这审时度势、保存实力、跑路的功夫,可是历经考验,堪称一流。从徐州跑到河北,从河北跑到荆州,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如今襄阳这大树一倒,猢狲自是散了,他这条大鱼,怕是又要从新野那浅水池子开溜了。咱们接收襄阳,清点府库,整顿降卒,安抚地方,总需要几日功夫。这点时间,足够他溜到江夏,去找他那同样惶惶不可终日的大侄子刘琦抱团取暖了。”他话语中的讽刺意味十足,却精准地概括了刘备当前的处境。
就在这时,荀衍匆匆登上城楼,额角带着细微的汗珠,面色凝重,向刘湛躬身汇报:“主公,刚接到新野方向‘听风’急报。刘备已于两日前,也就是我大军先锋抵达汉水北岸、摆开阵势的那天傍晚,便尽起新野之兵,并携裹了大量愿追随其南迁的百姓,弃城南下,行动极其迅速果断。其先锋已过樊城,看行军方向,确是沿汉水南下,往江夏而去。”
“果然跑了。”刘湛并无太多意外,只是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携民渡江?收买人心的手段,倒是始终如一,刻在骨子里了。” 他清晰地记得原本历史轨迹中,刘备在长坂坡的“携民渡江”,此举虽极大地拖累了行军速度,但在道义和声望上,却收获了难以估量的资本。
诸葛亮适时进言,语气坚决:“此乃刘备立足乱世之本。其势愈弱,则愈发需借‘仁义’之名以凝聚人心,号召四方。然,携民而行,妇孺众多,辎重繁杂,其军必不能速,此其致命弱点。主公,此乃天赐良机,断不可失!当立即遣精锐骑兵,轻装简从,星夜兼程追击!即便不能全歼其军,也需最大限度杀伤其有生力量,若能擒杀刘备,则南方去一心腹大患!至少,也要阻止其顺利与刘琦会合,以免其在江夏站稳脚跟,与东吴勾结,形成犄角之势,届时再想图之,恐费周章!”
刘湛眼中寒光一闪,不再犹豫,果断下令,声音铿锵:“周仓、徐晃!”
“末将在!”两员猛将踏前一步,甲胄铿锵作响。周仓满脸兴奋,黑脸上泛着红光,如同嗅到血腥的猛虎;徐晃则沉稳如山,目光冷静,抱拳待命。
“命你二人,各率五千轻骑,多备弓弩箭矢,只带三日干粮,卸除不必要的重甲,即刻出发,沿汉水东岸南下大道,全力追击刘备!”刘湛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城垛上,仿佛点在了刘备逃亡的路线上,“务求咬住其尾部,利用骑兵机动,不断袭扰,最大限度地杀伤其士卒,摧毁其辎重!若能擒获刘备,便是不世之功!若事不可为,亦要打得他元气大伤,无法顺利与刘琦合流!”
“得令!”周仓兴奋地摩拳擦掌,发出一阵低吼;徐晃则冷静地一抱拳,沉声道:“末将明白,必不负主公所托!”两人迅速转身,大步流星地下城点兵去了,脚步声如同擂响的战鼓。
“文若,”刘湛又看向荀衍,“你立即以我的名义,草拟文书,发往江夏,给那刘琦。言辞可稍温和,但需陈明利害,点出蔡瑁已降,襄阳已定,荆北传檄而定之大势。劝其认清形势,勿要自误,更勿要与刘备同流合污,速速开城归降。告诉他,若肯归顺,我保其性命无忧,仍可享受宗室富贵。若执迷不悟,妄图凭借江夏弹丸之地负隅顽抗……待天兵一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衍,遵命!即刻去办!”荀衍领命,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