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十的风里裹着野蔷薇的香,从中医大的围墙里飘过来,落在白沙洲宅基地的红砖墙上。
砖墙已经砌到屋檐下,窗棂上的磨砂玻璃透着暖光,院子里的小菜地刚翻了土,母亲前几天托王叔捎来的菜种,还在帆布包里躺着——罗明一早赶来时,手里攥着卷尺,脚步比平时更轻,怕惊着墙根刚冒芽的荠菜。
“罗经理,扶手按1米高装吧?”
安装师傅老陈扛着不锈钢扶手过来,手里的电钻还带着上次工地的水泥灰,“普通人家都这么装,正常人扶着刚好。”
他说着就想在墙上画标记,罗明赶紧拦住,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折叠小板凳,放在老人房的炕边——这是他特意从工地宿舍带的,高度跟父亲的轮椅座一样,38厘米。
罗明坐在小板凳上,手臂自然下垂,指尖刚好能碰到墙。
他让老陈把卷尺一端贴在地面,另一端拉到指尖:“你看,o8米,刚好够到。
要是装1米,我爸得抬着胳膊才能碰到,时间长了胳膊酸。”
他又想起上次带父亲去康复科,刘医生说的“老人上肢力量弱,扶手高度要低于常规1o-15公分”
,当时记在笔记本上的红圈,现在还清晰得很。
老陈蹲下来,也试着坐在小板凳上,伸手比了比:“还真是,1米高得踮着胳膊。
您这心思,比给医院装扶手还细。”
他收起粉笔,重新在墙上画了道o8米的横线,又用水平仪校了校,确保线是平的,“我再把扶手截短点,刚好从炕头到窗户,18米,不多不少。”
罗明没走开,蹲在旁边看着老陈钻孔。
电钻“嗡嗡”
响着,墙灰落在他的工装上,他却盯着钻头的深度:“钻12公分深,膨胀螺栓要拧进去1o公分,跟工地的预埋件一样,别留虚位。”
老陈笑着说:“您放心,我给养老院装过几十套扶手,没出过一次松动——不过您这么盯着,我倒不敢马虎了。”
第一颗膨胀螺栓拧进去时,罗明伸手晃了晃扶手:“有点松,再拧两圈。”
老陈照做了,罗明又晃了晃,才点头:“这样才对,我爸扶着的时候,要是晃一下,他该慌了。”
他想起去年父亲在医院扶着走廊扶手,因为扶手有点松,父亲吓得赶紧缩回手,眼神里的怯意,他到现在都忘不了——现在装自家的扶手,绝不能让父亲再受这份惊吓。
正说着,门口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是刘医生来了。
他背着出诊包,手里拿着上次罗明画的老人房草图,上面还贴着他写的康复建议:“我路过,过来看看扶手装得怎么样,别等装完了再改,麻烦。”
罗明赶紧拉着刘医生进老人房,指着刚装了一半的扶手:“您看这高度,o8米,跟您说的一样。
表面我让师傅磨了,没毛刺。”
刘医生伸手摸了摸扶手表面,又晃了晃:“牢固度还行,不过末端得装个圆头,别留棱角——老人皮肤嫩,万一磕碰着,容易破。”
他又指着炕边的空白墙:“这里装个呼叫器吧,跟医院的一样,按一下就能响,我看你妈年纪也大了,万一你爸有事,不用喊得费劲。”
罗明赶紧掏出笔记本,用红笔把“圆头”
“呼叫器”
标成重点,本子上还记着父亲的用药时间、复查日期,密密麻麻的都是牵挂。
“呼叫器装在炕头右边,我爸习惯用右手。”
他跟老陈交代,又问刘医生,“呼叫器要无线的还是有线的?”
“有线的吧,无线的怕没电,老人记不住充电。”
刘医生说着,从出诊包里掏出个样品,“就这种,医院用的,耐用。”
中午送刘医生走时,罗明把母亲腌的萝卜干装了一小袋,塞给刘医生:“您帮我爸看了这么多次,没什么谢您的,尝尝我妈的手艺。”
刘医生笑着收下:“你这房子盖得比康复病房还贴心,你爸住进来,康复肯定快。”
下午赶回工地时,月度例会刚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