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对闻讯赶来的几个年轻力壮的组员,用一种近乎咆哮的声音吼道:“抄家伙!
锄头!
铁锹!
木杠!
全给我拿来!
就是用手刨!
用肩膀扛!
用命填!
也要在天亮前,把这条路给我打通!”
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近乎原始的、悲壮的血肉清障战,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打响。
没有机械,全靠最原始的工具和血肉之躯。
男人们喊着嘶哑的号子,拼尽全身力气,锄头刨在石头上迸出火星,铁锹插入泥土吱嘎作响,木杠在重压下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汗水、泥土、甚至血水混合在一起,浸透了每个人的衣衫。
妇女和半大的孩子也冲上来,用箩筐搬运较小的石块。
这是一场意志与绝望的较量,是与幕后黑手争夺最后一线生死的搏斗。
最终,在耗时近三个小时,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时,路障被艰难地清开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林国栋三人顾不上浑身酸痛和满手血泡,跳上那辆早已动、突突作响的拖拉机,在崎岖的山路上疯狂颠簸着冲向公社,再像逃命一样挤上唯一一班通往县城的、破旧不堪的早班客车。
一路上,他们的心都悬在嗓子眼,死死地抱着怀里的材料袋,生怕再出现任何一点意外。
当他们头凌乱、满身尘土、气喘吁吁地冲进县工商局那栋显得威严而冷漠的办公楼时,墙壁上挂钟的指针显示,距离公告期法定的截止时间,只剩下最后不到一个小时了。
办事窗口后面,工作人员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接过他们递上的、厚厚一摞沉甸甸的材料袋,开始例行公事地检查。
“怎么这么晚才来提交?公告期今天就截止了。
材料都齐了吗?符合规范要求吗?”
工作人员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一边用带着官腔的语气问道。
林国栋的心跳如同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膛,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水。
他死死地盯着工作人员翻动材料的手指,生怕从对方脸上看到任何一丝不满或质疑的神情,生怕材料有任何一点疏漏或不符,导致这最后的、拼尽全力的冲刺功亏一篑。
就在工作人员低头仔细翻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气氛紧张得几乎要凝固、令人窒息的时候,办公室那扇虚掩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笔挺中山装、面色严肃、目光锐利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似乎是这个科室的负责人。
他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神色仓皇的林国栋三人,又瞥了一眼桌上那堆显然与众不同的、厚厚的材料袋,对窗口那位工作人员淡淡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说了一句:“小林,关于‘林家岭’商标异议的这批材料,上面刚刚打了招呼,要求……必须特别仔细地审核,每一个环节都要严格把关。”
“上面打了招呼”
?“特别仔细地审核”
?“严格把关”
?
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像三颗冰冷的子弹,瞬间击穿了林国栋的心脏!
是吉是凶?是正常的加强审核流程,还是……意味着更高级别、更复杂的干预和蓄意刁难?
他们拼尽全家全村之力、透支生命与时间赛跑才提交的异议材料,究竟会面临怎样的终极审判?这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关卡,能否闯过?林国栋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头顶瞬间传到脚底,四肢冰凉。
他紧紧盯着那位干部毫无表情、深不可测的脸,仿佛在等待命运的最终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