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瑛咳嗽着,挥挥手:“我现在浑身没劲,你们先回去吧。唉,也不知这病何时能好点。”
“二爷好生将养,小的们告退了。”
赖大、夏六儿看他这样,都是心中暗喜,却不敢表露出来,带着一众下人告辞而去。
等他们走远了,贾瑛和焦大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贾瑛见焦大笑得畅快,便道:“大焦,我们去外面找个酒肆慢慢说吧,我请你喝酒。”
“那赶情好,就劳瑛哥儿破费了。”
焦大是个粗人,一生除了养马,就爱喝酒,听闻有酒喝,马上跟着贾瑛站起来。
他年纪虽大,身体却硬朗,只是也像其他老头一样拿根拐杖做做样子。
马厩离西角门不远。他们刚到角门,两个值守的护卫立即挺直腰板行礼。
见贾瑛只带着一个老仆出门,左侧的方脸护卫讨好地问道:“宝二爷走的远不远?焙茗他们几个也没跟着,用不用小的去知会一声?”
贾瑛摆摆手,轻咳一声道:“不用,只到街那边转转便回来。”
二人出了角门,走过两条街,见一面褪色的酒旗在晚风中轻轻摇晃,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卫家酒肆”四个字。
这间酒肆的店面不大,门板上的红漆早已斑驳,靠墙摆着一排半人高的大酒缸。几张酒桌都有些破旧,也没什么客人。
掌柜是一个留着青色胡茬的中年汉子,正在擦拭桌子。见客人进门,他忙用搭在肩上的汗巾擦了擦手,笑道:
“二位客官里面请!”
贾瑛选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喊道:“掌柜的,来壶你们这儿最好的酒,再来盘酱牛肉、卤猪耳、油炸花生米,加个炒青菜。”
“好嘞!”中年汉子冲里屋喊道:“兰儿,给客人打酒。”
布帘一掀,走出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女,身着藕荷色粗布衣裙,腰间系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
她低着头,麻利地从最里侧的酒缸中舀出几瓢酒,装在酒壶里,放在二人桌上。
焦大平日里喝的都是劣酒,此刻喝了一口酒肆自酿的上等好酒,闭着眼道:“舒服啊。”
贾瑛也陪着他抿了一小口,觉得这酒味道也不怎么样。
但见焦大满脸陶醉,也不由莞尔。
不一会儿,中年汉子把四样小菜送来。
焦大边吃边喝,酒后话更多,翻来覆去都是荣国公当年如何英勇,自己养的马儿如何好。
贾瑛耐心听着,不时给老人斟酒。
闲聊中,贾瑛问道:“大焦,听说以前虎牙山上有个石虎,是怎么回事儿?”
焦大想了想,摇头道:“石虎,没听说过。”
他仰头灌了口酒,忽然回忆着说道:“等等!我好像听说过第一代国公爷打虎的故事。
话说国公爷有次上山打猎,见草丛伏着只吊睛白额大虫,张牙舞爪好不骇人,国公爷弯弓搭箭,一箭射将过去……
结果拨开草丛,却根本没有老虎,只见一块石头,似是虎的形状。”
贾瑛大喜,急忙追问:“那块石头现在在哪?”
焦大一愣,茫然道:“石头?不知道,可能被打碎了吧。”
贾瑛微微叹口气,看来岫烟师门的传承还真不好找。
两壶酒喝完,焦大已是醉醺醺了。
贾瑛扶着他出门,想要结账,摸了摸身上却没带钱。
焦大也抢着要付钱,可他摸来摸去,身上只有一个铜板。
贾瑛尴尬道:“老板,账先赊着,我明日还你可好?”
那中年汉子和少女均是质朴之人,都道:“公子什么时候来都好。”
夜色已深,街边店铺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昏黄的光晕。
贾瑛扶着焦大慢慢往回走。过了一个街口,荣国府的西角门已遥遥在望。
隐约可见焙茗带着几个小厮正在焦急地来回踱步,不时伸长脖子向街口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