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一条缝隙,冰冷潮湿的江风骤然灌入,带着浓重的鱼腥味和泥水气息。一个异常清晰的身影轮廓,随之出现在叶辰那超越视觉的“感知”图景里。
脚步沉稳,落地轻缓,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精准地踩在泥水中坚实的位置。来人身材不高,甚至有些佝偻,步履间却透着一股磐石般的沉凝。一件磨损得发亮的厚重棕褐色蓑衣披在身上,斗笠边缘垂下浑浊的水线。蓑衣之下,那双眼睛正穿透昏暗的光线,落在墙角蜷缩的叶辰身上。那目光如同沙砾打磨过的磐石,冰冷而沧桑,带着一种穿透皮囊、审视灵魂的力量。
没有询问,没有惊呼。老人只是无声地凝视着叶辰,目光在他紧闭流血的双目上停留片刻,随即扫过他身下被鲜血和冷汗浸透的肮脏稻草,最终落在他紧攥着《神瞳秘录》的痉挛手指上。
浑浊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了然。仿佛他看到的不是濒死的陌生人,而是某种意料之中却又不想面对的宿命。
风雨在门外喧嚣嘶吼。
短暂的死寂。只有叶辰粗重痛苦的喘息和屋外风雨的咆哮。
“还喘着气。”老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被江水浸泡了百年的朽木摩擦,没什么情绪起伏,却奇异地穿透了风雨声,落在叶辰耳中,“算你小子命硬。拖进来。”
他微微侧身,朝门外低吼了一声。一个同样披着破旧蓑衣,身材敦实、皮肤黝黑的年轻渔民,扛着一个沉重的、散发着浓烈陈腐气味的老旧木盆,吭哧吭哧地挤了进来。木盆里盛满了浑浊的江水,荡漾着,映着渔屋破窗透入的微弱天光。
接着,老人像变戏法一样,从他那宽大的蓑衣褶子里,摸出几个粗陋的陶罐,几大把还带着湿泥和雨水的、形态各异的草根茎叶。一股混杂着土腥、苦涩、辛辣甚至隐隐腥气的复杂草药气味立刻在狭小的渔屋里弥漫开来,霸道地盖过了血腥味。
他在木盆旁就地盘膝坐下,动作带着一种久经磨砺的利落。布满老茧的手指,开始异常稳定而迅捷地处理那些药草。没有药碾,没有工具。他只是随手拿起一截暗紫色、布满瘤状凸起的藤根,布满岁月刻痕的手指轻轻一捻,那坚硬如铁的根茎竟如朽木般碎裂成均匀的粉末,簌簌落入浑浊的盆中。
另一根细长蜷曲、形如小蛇的褐色枯藤被他折成几段,指尖发力,揉搓几下,便渗出黏稠如血的暗红汁液,滴入水中,瞬间晕开一片诡异妖艳的红。
整个过程沉默而高效,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肃穆感。年轻的渔民敬畏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叶辰蜷在角落,身体因剧痛和失血阵阵发冷,意识在昏沉的边缘挣扎,但老人那双稳定得可怕的手和空气中越来越浓烈、刺激得他鼻腔发痛的药气,却像无形的锚,死死拉住了他下滑的神智。
“扶他过去。”老人头也不抬地吩咐,声音不高,却不容置疑。
年轻渔民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近乎虚脱的叶辰搀扶起来。叶辰踉跄着,双腿软得如同面条,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脊椎深处那颗要命的金属碎片和眼眶里的灼烧地狱。他被半拖半扶地挪到木盆边,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药气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
“进去。”老人言简意赅。
叶辰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甩开渔民的手,不想在外人面前显露太多虚弱。他扶着冰冷粗糙的木盆边缘,咬着牙,颤巍巍地抬起一条腿,踏入盆中滑腻浑浊的药水里。刺骨的冰凉瞬间包裹上来,但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诡异热力,如同无数滚烫的针尖,穿透皮肤,顺着毛孔、经络,狠狠扎向他身体深处!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从牙缝里挤出。
痛!不只是刺骨冰凉后的灼烧!更是那黏稠药液蕴含的古怪力量,如同活物般疯狂钻进他残破的身体!它们像是无数细小的、带着锯齿的虫子,在他的血肉里、骨骼缝隙中,尤其是通往双眼的神经脉络里,凶悍地噬咬、冲刷!脊柱深处那颗该死的弹片骤然变得滚烫,像是在呼应着药力,发出灼热的尖啸!眼眶更像是被投入了沸腾的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