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袖口内衬异样——探手一摸,竟是一片被精心压平晒干的火薯叶。
叶片背面,用细如蚊足的墨迹,写着一行小字,是我的心腹苏禾的笔迹:大司成,南郡三百村社,翘首以盼,等您定下明年,田里该种什么。
我将那片叶子举到烛火前,火光透映,脉络如大地沟渠,字迹似血染成。
这薄薄的一片叶,比泰山更重——它不是信物,而是千万双望着天空的眼睛,是冻土中挣扎出土的新芽,是一个时代对我发出的叩问。
窗外,星垂平野,旷远无垠。
远处隐约传来巡夜信风使交接时特有的呼哨声,短促而有力,像这帝国的脉搏,一声声敲在寂静的夜里,也敲在我心头。
我凝视着那行小字,久久不能言语。
三百个村落,数十万人的命运,竟系于我笔下一纸章程。
他们不信官府,不信祖宗,只信一个女人带来的。
这份信任,重逾千钧。
我吹亮烛火,铺开一卷素帛,提笔续写《春谕·实施细则》。
在所有条文的最后,我用从未有过的凌厉笔锋,加注了最后一行血色朱批:
凡以任何形式、任何理由,阻碍农事革新者,农察使不必请旨,依大秦律与春谕之法,当场褫夺其职,收押待审。
明日早朝,我要让整个大秦帝国的所有官员都明白一件事。
春天,只能由懂得土地的人来定义。
我合上笔录,吹干墨迹。
政令的利刃已经磨好,接下来,便是要为这片土地,换上更锋利的犁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