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的葬礼在边关大营外一处背山面水、相对安宁的山坡上举行。

没有繁复的仪式，只有一口朴素的棺木，一抔黄土。

霍昭下令以军中长辈之礼安葬，算是给了这位知晓秘辛、命运多舛的老宫人最后的体面。

送葬的队伍不算庞大，但气氛肃穆沉重。

霍昭亲自出席了葬礼，一身玄色常服，面色沉静如水。

阿月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跪在坟前，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

她想起张氏生前对她的点滴照顾，想起她那慈祥中总是带着一丝忧虑的眼神，想起她临终前那泣血的托付……巨大的悲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

雪魄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安静地匍匐在她身边，发出低低的呜咽。

霍昭站在阿月身后，看着她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膀，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他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她身后最坚实的山峦。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有些悲痛需要独自承受，也有些责任，需要由他来扛起。

他想起张氏临终前那双紧紧抓住他、充满期盼与绝望的眼睛，那声声泣血的恳求，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心上。

葬礼结束后，众人默默散去。

霍昭却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张氏的新坟前，亲手添了一把土，动作缓慢而郑重。

然后，他对着那小小的坟茔，再次郑重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是说给逝者听，也是说给身边的阿月听，更是说给他自己听：“张姑姑，您安息吧。您的话，霍昭字字句句，铭记于心，永世不忘。害您之人，我必让其血债血偿！您牵挂之人，我必以性命相护！此仇不报，霍昭誓不为人！此誓，天地共鉴！”

他的话语在空旷的山坡上传开，带着金石般的坚定和凛冽的杀意。

这不仅仅是重复之前的誓言，更是将张氏的死，直接记在了单于的头上。

单于的罪状之上，又添了血腥的一笔——绑架未遂，间接害死人证！

这笔账，霍昭清晰地记下了，必将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阿月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霍昭挺拔而决绝的背影，听着他那掷地有声、仿佛能穿透幽冥的誓言，心中的悲痛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的力量。

她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走到霍昭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

她的手冰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也传递给他。

“昭哥哥，”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砸在霍昭的心上，“张姑姑的仇，我们一起报。”

霍昭反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感受着她传递过来的决绝与力量，低头看着她红肿却无比坚定、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紧握的拳缓缓松开，与她十指相扣，仿佛立下了一个无声的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