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那般霸道,行事风格稳健有序,提供的货物却往往新颖实用,价格公道,逐渐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背后隐隐有那位曾在张家为婿,如今身份莫测的陆恒的影子。
一股新的商业势力,正以不可忽视的速度,向着杭州第五大商贾的位置稳步迈进。
是夜,雪仍未停。
听雪阁内,烛火通明。
秋白正向张清辞汇报着近日的商业情报,其中便重点提及了“恒云记”与“通源工坊”的扩张情况,甚至带来了几样通源工坊出产的货物样品。
“大小姐,通源工坊的管事日前曾递来拜帖,言语间隐隐暗示,其背后东家与陆公子有关,他们希望能与我们在某些领域寻求合作。”
秋白谨慎地禀报道。
张清辞拿起一枚做工精巧的黄铜卡扣,在指尖摩挲着,目光幽深,看不出情绪。
良久,她才将卡扣丢回锦盒,语气淡漠,听不出丝毫波澜:“公事公办,合作与否,只看是否有利可图;若条件合适,有些无伤大雅的领域,放手去做便是。”
“是。”秋白应下,见张清辞再无吩咐,便与侍立一旁的冬晴一同悄然退下。
当书房内只剩下她一人时,那强撑了一整日的冰封外壳,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任由冰冷的寒风夹杂着雪沫卷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抚过肩头,脸色逐渐变得柔和娇羞起来。
隔着厚厚的锦衣,似乎仍能感受到那道在矿道中留下的伤疤。
那触感,瞬间勾起了被她强行封存的记忆——黑暗、寒冷、彼此依偎的体温、他笨拙的包扎、他背着她时的沉稳…
“为什么?”
她猛地转身,回到书案前,手臂猛地一挥,将案上的锦盒、样品、账册尽数扫落在地。
瓷器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为什么忘不掉?”
她对着空寂的房间低吼,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与挣扎,“我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是不行?”
她将自己彻底投入商业的洪流,用扩张与征服来麻痹神经,用冷酷与算计来覆盖情感,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将矿道中的一切,将那个人的影子,彻底从心底剜去。
可当听到他的名字,看到与他相关的事物,那被冰封的情感就如同遇到烈火的坚冰,瞬间融化,汹涌地冲击着她的心防。
那份悸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刻意的压抑下,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深刻。
她无力地跌坐在椅中,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冰冷的泪水滑过她精致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狐裘上,化作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窗外,雪落无声,掩盖了世间一切杂音,却掩不住这深宅内,一颗在理智与情感中痛苦煎熬的女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