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
隔着不算厚的衣料,能感受到她手臂的纤细和隐隐的轻颤。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恰到好处地支撑着她,一步步走到旁边的青石旁,看着她缓缓坐下。
坐下后,张清辞望着江面,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此间事了,明日就要回杭州了,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陆恒在她身旁不远处站着,双手负后,目光投向远方,语气带着一种归于平凡的向往:“先给云裳赎身,然后成亲,好好过日子。”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些温柔,“她已有孕在身,我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只希望以后,一家人能平安喜乐。再然后,就是帮着沈七夜他们,那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成家立业,安顿下来。”
“如此,便差不多了。”
他描绘的未来里,有责任,有温情,却唯独没有她张清辞的位置。
张清辞静静地听着,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
她忽然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许:“除了这些,难道你心里,就没有其他的了?”
陆恒身体微微一僵,竟有些不敢直视她那双几乎能洞悉人心的眼眸。
矿道内,黑暗中的相依,彼此的呼吸与体温,她褪去强势后的脆弱,自己那一刻不受控制的心动。
种种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与楚云裳温柔期盼的脸庞交织碰撞,让他心乱如麻。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带着几分自嘲与无奈,轻声吟道:“白首之约已定钗,纵遇惊鸿难抒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首诗,几乎明示了他与楚云裳定情在前,即便后来遇到了令他心动的“惊鸿”,也就是她张清辞,也只能空留遗憾,惘然追忆。
张清辞听完,眼中却骤然迸发出一抹不服输的倔强与属于她的强势。
她盯着陆恒,声音清晰而坚定,一字一句地,将那最后一句诗冷然改换:“此情可待成追忆,何必惘然徒自哀!”
何必惘然徒自哀!
意思再明显不过——既然心动,为何要沉浸在惘然与遗憾中?喜欢的,就要去争取!
说完,她挣扎着便要自己站起来,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陆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改诗和决绝的态度弄得心头一震,见她动作踉跄,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扶住她。
“放开!”张清辞挣扎着,语气带着羞恼。
陆恒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那抹执拗的红晕,以及眼底深处泛起的委屈,心中那股一直被压抑的情感如同找到了突破口。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扶得更稳,带着几分大男子的强势,低声道:“别乱动!再不让扶,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抱起来,让你手下那些人都好好看看他们大小姐现在的样子。”
这话语近乎无赖,却瞬间击中了张清辞的软肋。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陆恒,气得嘴唇微微发抖,却真的不敢再剧烈挣扎,只怕这个混蛋真的做出那等惊世骇俗之事。
她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声音虽低,却再无多少杀伤力。
陆恒见她妥协,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也不再刺激她,只是稳稳地扶着她,慢慢向营帐走去。
直到看见迎面走来的夏蝉和柳青鸾,他才将臂弯中的人小心地交还过去。
夏蝉和柳青鸾接过自家小姐,眼神在陆恒和张清辞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探究与好奇。
张清辞垂着眼睑,耳根依旧泛着红,一言不发,任由夏蝉和柳青鸾搀扶着离开,再也没有回头看陆恒一眼。
陆恒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张清辞改掉的那句诗,如同投入心湖的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