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仍在“扬威号”的钢铁骨架间震荡,灼热的金属碎片和呛人的硝烟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右舷被鱼雷撕开一个巨大的裂口,冰冷的海水正疯狂地倒灌进机舱,舰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右倾斜。
“报告损失!”林锋舰长嘶哑的吼声在混乱的舰桥中响起,他半边脸颊被飞溅的碎片划破,鲜血混着汗水淌下,但他浑然未觉。
“机舱……机舱完了!老刘他们……没出来!”轮机长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从传声筒传来,“三号、四号炮塔卡死,无线电天线被炸断,我们……我们发不出求救信号!”
发不出信号!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听到的人心上。这意味着,他们此刻的遭遇,后方无人知晓,他们将独自面对两艘如狼似虎的敌舰,直至战沉。
“妈的!”林锋一拳砸在扭曲的控制台上,双目赤红。他猛地抬头,透过被震裂的舷窗,死死盯住那两艘正在逼近的日本驱逐舰。对方显然不满足于仅仅击伤,他们减速,转向,试图绕到“扬威号”的左舷,那里受损较轻,火力也相对完整,但同样意味着,敌人打算用炮火和可能的接舷战,彻底终结他们。
“想俘获老子?做梦!”林锋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全舰听令!放弃右舷损管,所有能动的,给老子到左舷来!机枪手就位!准备手榴弹!就算死,也要崩掉他几颗牙!”
命令下达,残存的水兵们展现出惊人的纪律和勇气。他们丢弃了堵塞无效的右舷,冒着不断袭来的小口径炮弹破片,艰难地移动到左舷战位。重机枪被架设在还算完好的掩体后,水兵们将一枚枚木柄手榴弹拧开盖子,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与舰同沉的悲壮在弥漫。
与此同时,那两艘日本“峰风”级驱逐舰已经完成了包抄。其中一艘(暂称“雪风号”)在约八百码距离上停下,用舰首主炮和侧舷副炮进行威慑性射击,炮弹落在“扬威号”周围,激起冲天水柱。而另一艘(暂称“野分号”)则更加大胆,继续逼近,似乎想靠帮跳帮。
“雪风号”的舰桥上,舰长小林康健大佐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瘫痪的“扬威号”。他看到中国水兵在甲板上忙碌,看到那些指向这边的机枪,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垂死挣扎。命令‘野分’号,抵近至三百码,用机关炮清扫其甲板,准备放小艇,强行登舰!我要把这艘支那军舰的残骸,拖回佐世保!”
“野分号”接到指令,引擎发出低吼,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加速冲向“扬威号”左舷。舰上40毫米机关炮率先开火,密集的弹雨如同死神的镰刀,扫向“扬威号”甲板。来不及隐蔽的水兵顿时倒下数人,鲜血染红了斑驳的甲板。
“打!”林锋怒吼着,扣动了手中冲锋枪的扳机。
刹那间,“扬威号”左舷所有能开火的武器同时喷吐出复仇的火焰。重机枪子弹敲打在“野分号”的舰桥上,迸溅出耀眼的火花;水兵们奋力将手榴弹投向越来越近的敌舰,爆炸在对方船舷边掀起浪花和黑烟。甚至有几名重伤员,挣扎着爬到甲板边缘,用步枪进行着最后的射击。
这突如其来的激烈抵抗,显然出乎“野分号”的预料。几枚手榴弹甚至在它的甲板上爆炸,造成了数名日军水兵的伤亡。逼近的势头为之一滞。
“八嘎!这些支那人!” “野分号”舰长气得暴跳如雷,“所有火力,覆盖射击!击沉他们!”
然而,就在“野分号”准备全力开火,将“扬威号”彻底撕碎的时候,异变再生!
一道极其微弱,但在漆黑海面上却显得格外刺目的闪光,从“扬威号”残破的舰桥顶部一闪而过——那是信号灯!
原来,在无线电天线被炸毁的瞬间,一名年轻的信号兵,在爆炸中失去了半条手臂,却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爬到了舰桥顶部仅存完好的信号灯旁。他用还能活动的另一只手,忍着剧痛,一下,一下地,按照帝国海军最基础的灯光通讯码,向着可能存在,也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友军,发送着断断续续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