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吓得体如筛糠,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然而,溥仪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波澜。直到几人说完,殿内重新陷入一种紧张的寂静,他才缓缓开口。
声音依旧稚嫩,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众卿所言,朕听到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奕匡脸上:“庆亲王,你说‘格物院’恐寒士子之心,动摇国本。朕来问你,如今西洋列强,船坚炮利,屡犯我疆土,索我赔款,割我土地。靠的可是圣贤文章?靠的可是祖宗成法?”
奕匡眉头微皱,没想到小皇帝不接招,反而直接反问,他沉吟道:“皇上,洋人之强,在于器利,然其不知礼义,终是蛮夷……”
“蛮夷?”溥仪打断他,声音提高了一些,“就是这些蛮夷,用他们不知礼义的‘器’,轰开了我们的国门!圣贤文章,可能挡住炮弹?祖宗成法,可能造出巨舰?”
他小小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御案:“士子之心要顾,祖宗成法要守,但社稷安危,黎民生死,就不要顾了吗?朕成立格物院,正是要师夷长技以制夷,学习洋人造船造炮的学问,以此来巩固国本,何来动摇之说?!”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逻辑清晰,根本不像一个孩童能说出的话!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奕匡的眼皮跳了跳,深深看了溥仪一眼。
“至于寻访爱因斯坦博士……”溥仪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朕自有朕的道理。此人于物理一道,有经天纬地之才,其学问,关乎未来百年国运!此事,朕意已决,无需再议。”
直接封死了讨论的余地!
“皇上!”先前那位激烈的军机大臣还想争辩。
“够了!”溥仪猛地一拍御案!虽然他力气小,拍在厚重的案台上声音不大,但那骤然爆发的气势,却让所有人都是一震!
“先帝、太后大行,尸骨未寒!尔等身为朝廷重臣,宗室栋梁,不思竭诚办理丧仪,稳定朝局,却在此纠结于朕一求才求强之诏令,是何居心?!”他目光如电,扫视众人,“莫非在你们眼中,朕的旨意,还不如几句迂腐之见重要?还是说,你们觉得朕年幼可欺,这大清的江山,可以由着你们的心思来摆布了?!”
“臣等不敢!”
“皇上息怒!”
一连串的“不敢”和“息怒”响起,奕匡等人终于脸色大变,齐齐跪倒在地。小皇帝这番话,分量太重了!直接扣上了“欺君”、“不顾国丧”的帽子!尤其是最后那句“摆布江山”,更是诛心之言!
他们原本以为可以凭借资历和声势,轻易拿捏这个三岁孩子,却万万没想到,对方不仅言辞犀利,思路清晰,更是直接掀了桌子,展现出如此强硬甚至狠厉的一面!
奕匡伏在地上,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发现自己完全错了。这小皇帝,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傀儡!那眼神,那气势,那逻辑……妖孽!真是妖孽!
殿内一时间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溥仪看着脚下跪倒的一片顶戴花翎,心中冷笑。他知道,光靠强硬是远远不够的,打一巴掌,还得给个甜枣,至少,要有个台阶。
他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威严:“朕知道,众卿亦是心系社稷。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格物院与寻访西士,乃朕之既定国策,望众卿能体察朕心,竭力辅佐,而非掣肘。”
他话锋一转:“眼下最紧要之事,乃是皇爸爸与先帝的丧仪。庆亲王,你为首席军机,此事还需你总揽全局,务必办得隆重肃穆,不失我大清体面。一应事宜,随时向朕禀报。”
先将最“正统”、最挑不出毛病的差事甩给奕匡,既是安抚,也是分散其精力。
奕匡闻言,心中稍定,至少皇帝没有一棍子打死,还给了差事,他连忙叩首:“臣遵旨!定当尽心竭力!”
“都退下吧。朕累了。”溥仪挥了挥手,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
“臣等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