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大汗,嘴唇都咬烂了,愣是没哼一声……最后,还是因为感染,没救过来……临死前,他拉着我的手说:‘排长……要是……要是咱有盘尼西林……该多好……’”
傅水恒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记忆的深井里艰难地打捞上来,带着血和泪的沉重。
“盘尼西林……那时候,一支盘尼西林,能换一条金条!可我们没有啊!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好的兄弟,最年轻的娃娃,因为现在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感染,一个个离开……”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张医生,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悲愤的火焰:“张医生,你说!现在,国家强大了,条件好了,一支抗生素也许不算什么了,一次检查就要几千上万块!可这钱,是哪来的?是千千万万的工人、农民、知识分子,用汗水和智慧创造出来的!是纳税人的钱!这里面,也有我那牺牲的战友根子他们的一份!他们用命,换来了今天的和平,不是让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躺在功劳簿上,心安理得地挥霍的!”
他越说越激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监护仪上的心率数字开始飙升,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老傅!你别激动!快躺下!”李素珍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扶住他。
张明远也一个箭步上前,一边检查傅水恒的状况,一边急切地劝道:“傅老!您冷静!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您的身体更重要!这些钱,对于国家整体医疗支出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您完全不必如此!”
“九牛一毛?”傅水恒喘着粗气,抓住张明远的手臂,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张医生,账不能这么算!今天我觉得我是功臣,多花点国家的是九牛一毛;明天他觉得他有关系,多占点公家的便宜也是理所应当;后天,那些手握权力的人,是不是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损公肥私、挥霍无度了?!风气,就是这么坏掉的!堡垒,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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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心疾首,每一个字都像是沉重的鞭子,抽打在空气中。
“我傅水恒,一辈子没占过公家一分钱便宜!打仗的时候,缴获的战利品,哪怕是一盒罐头,一支钢笔,都按规定上交!困难时期,组织上照顾老干部多配给一点粮油,我都让给了更困难的群众!现在,我老了,病了,更不能晚节不保,不能到了最后,反而成了国家的负担,成了啃食共和国根基的蛀虫!那我死了,都没脸去见根子他们!没脸去见那些为了建立这个国家而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战友!”
说到动情处,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张明远和护士小林手忙脚乱地给他吸氧,用药,好不容易才让他的情绪和体征稍微平稳下来。
看着病床上这位倔强、固执,却又崇高得让人心疼的老人,张明远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医患沟通,甚至可能是一位老干部对医疗条件的挑剔或是不满,却万万没想到,面对的是一颗如此赤诚、如此滚烫的初心!
他想起自己平日里接触到的某些人,绞尽脑汁托关系、找门路,就为了能多报销一点,能用上价格更高、或许并非完全必要的药品或检查;想起新闻里曝光的那些利用职权,将家人甚至亲人的医疗费用统统打包进公费报销体系的蠹虫;想起社会上那些“不占公家便宜就是吃亏”的扭曲心态……与眼前这位宁可掏空自己毕生积蓄,也不愿多花国家一分钱的老人相比,那是何等鲜明的对比!何等巨大的讽刺!
张明远感到脸上有些发烫,那是羞愧,也是敬佩。他沉默了很久,才用极其郑重的语气开口:“傅老,您……您让我……无地自容。我理解您的想法了,真的理解了。但是,政策就是政策,我个人无法改变。而且,动用您个人的全部积蓄,这绝对不行,阿姨和您的家人也不会同意的。”
他思考着,试图寻找一个折中的方案:“您看这样行不行?一些确实属于保障范围内、且必要的项目和药品,我们还是按规定走。但对于一些可选用、价格差异较大的,比如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