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他不愿提起,却又无法彻底割舍的家族记忆和历史。
有时,在深夜,他依然会被几十年前模拟军事演习的噩梦惊醒,耳边仿佛还回响着警报声。他走到窗边,看着江面上往返的、灯火通明的观光游轮,以及更远处夜空中平稳飞行的大型货运无人机群。和平是如此的真实,触手可及,却依然偶尔让他感到一丝不真实的心悸。
“傅水恒……”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语气复杂。有感激,有敬佩,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败军之将的释然。他见证了人类最愚蠢的互相残杀,也活到了亲眼看见仇恨坚冰融化的这一天。他深知,这看似理所当然的和平,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其背后,是像傅水恒那样的人,以超越时代的智慧和难以想象的意志,扭转了人类这艘巨轮看似注定撞向冰山的航向。
而在世界的另一端,在日内瓦“协同网络”总部核心指挥大厅里,和平的运转,更像是一场精密无比的、永不间断的外科手术。
大厅呈圆形,仿佛古罗马斗兽场的现代科技版本,但这里角逐的不是生命,而是秩序。环形的墙壁是完全沉浸式的全球实时数据流显示屏,上面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滚动、切换着兆亿级的数据:全球能源调度百分比、主要物流通道实时状态、生态指标波动、金融交易清算流量、甚至包括全球民众情绪指数的宏观波动……无数信息如同彩色的河流,汇聚于此,又被精确地分流处理。
数百名来自不同国家的分析师、协调员和算法工程师,坐在层层抬升的环形工作台后,他们面前是轻薄的柔性屏幕,耳中挂着骨传导通讯器。没有人高声说话,只有敲击虚拟键盘的细微声响和偶尔压低声音的快速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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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东南亚节点,‘湄公河-澜沧江’水利协调系统,三号调节坝流量异常,偏离预设值百分之零点一五。初步判断为沉积物传感器故障,已派出自动维护单元。”一个冷静的女声在特定频道响起。
“收到。北美电网,洛杉矶枢纽峰值负载预计三小时后达到临界阈值,已自动启动‘太平洋季风带’风电群补充预案,同时调整部分非必要能耗企业用电时序。”另一名男性协调员迅速回应。
“警报解除。撒哈拉‘光明铁路’第七段,沙尘暴预警等级由红色降为橙色,铁路通行能力恢复至百分之九十五。备用磁悬浮路线待命状态解除。”
这里没有硝烟,却关乎亿万人的生计与安全;这里没有刀光剑影,但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影响全球的稳定。他们守护的,是和平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与协同规则。
大厅正中央,是一个略微抬高的平台,上面只放置着一把看似普通的指挥椅。这把椅子大多数时候空着,象征着“协同网络”并非由某个独裁者或核心机构掌控,而是基于傅水恒留下的底层算法协议和全球共识在自主运行。只有在遭遇最高级别的、可能引发系统性风险的危机时,经过全球理事会授权,才会有一位轮值首席协调官坐上那把椅子,启动应急协议。
这把空置的椅子,成了一个强有力的符号——真正的和平,不应系于一人之身,而应依赖于坚固的、被所有人认同并维护的体系。
但这并不意味着,和平的道路就是一帆风顺的阳关大道。利益的暗流、旧有格局的惯性、以及人性中固有的猜疑与自私,总会寻找体系的缝隙,试图冒头。
此刻,在大西洋深处,一艘隶属于“全球海洋资源共同开发公司”的巨型勘探船“波塞冬号”,正静静地悬停在幽暗的海床上方。船上的负责人,是一个名叫维克多·兰诺克斯的前法国海军军官,以强硬和务实着称。他正对着通讯屏幕另一头的人发着牢骚,屏幕上是“协同网络”资源分配委员会的一名高级代表。
“听着,委员会先生!”维克多挥舞着手臂,他身后的舷窗外,是深海探测器发出的惨白光束,照亮了一片富含稀有金属的结核矿层。“我们比预定进度提前了整整两个月!发现了这片富矿!按照旧的规则,我们拥有优先开采权,甚至可以申请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