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珩在市中心公寓里那如同困兽般的崩溃与苏晚清绝望的哭泣,都被厚重的隔音墙壁与沉沉的夜色所吞噬,未能波及远在郊外、被璃璟视为临时居所的别墅分毫。
这里依旧保持着它应有的宁静。
璃璟回到别墅时,夜已深。阿香惴惴不安地守在一楼客厅,看到她安然归来,手里还拎着那个在电话里已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保险箱,明显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敢多问,只连忙去准备安神的茶点。
璃璟没有多言,径直上了楼。
她没有回到那间充斥着“苏晚清风格”的卧室,而是走进了与之相连、被她改造成私人书房和小型工作间的房间。这里摆放着她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一些有趣但不一定值钱的小物件,以及一些她正在翻阅的、与这个时代主流格格不入的书籍。
她将那个装着粉钻项链的保险箱随手放在工作台一角,与几块未经雕琢的水晶原石和一套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绘图工具堆放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又奇异地和谐。
对她而言,这项链与那些石头、工具并无本质区别,都只是“物质”的不同形态。所谓的四千万,也不过是这个世界用来衡量能量流动的一种粗糙符号而已。
她脱下参加晚宴的长裙,换上一身舒适的棉质家居服,然后坐在工作台前,拿起一块半个巴掌大小、内部蕴含着细微蓝色絮状物的水晶原石,在灯下静静端详,指尖感受着其中极其微弱的能量流动。
这才是能让她感到些许宁静的东西——那些构成世界本源的、纯粹的能量与规则。而非宴会厅里那些充斥着欲望、嫉妒与虚伪的喧嚣。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傅斯珩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电话和信息。仿佛那晚拍卖会上的惊天波澜,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阿香从各种渠道零星听到一些消息:傅总将自己关在公寓里,拒绝见任何人,连公司的重要会议都推迟了;苏晚清小姐试图去探望,也被拒之门外;傅氏集团内部人心惶惶,股价也因此受到了一些波动……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消息转述给璃璟,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璃璟只是淡淡地听着,偶尔“嗯”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书页,或者窗外那棵日渐染上秋意的梧桐树上,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她的平静,并非伪装,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彻底的漠然。
直到第三天下午,别墅迎来了一位出乎意料的访客。
不是傅斯珩,也不是苏晚清。
是周明轩。
他依旧是一身简约舒适的穿着,气质温润,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和些许疲惫。他手中没有带任何礼物,只有一份卷起来的图纸。
“璃小姐,冒昧打扰。”他的态度依旧恭敬而坦诚,“关于那个文化中心的设计,我根据你之前的点拨,重新调整了核心区域的布局,想请你再看看……另外,”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凝重,“我也听说了一些关于傅总的事情……他现在的状态似乎很不好。”
璃璟对于他前半句关于设计的话不置可否,对于后半句关于傅斯珩的消息,则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周明轩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暗自叹息。他早就看出,璃璟与傅斯珩、苏晚清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傅斯珩的沉沦,与其说是情伤,不如说是认知体系被强行撕裂后的必然结果。
他将图纸在旁边的桌子上摊开,开始讲解自己的新思路。这一次,他不再仅仅着眼于形制和符号,而是尝试着去理解并表达那种璃璟所说的“力量的流转”与“生命的意图”。
璃璟安静地听着,偶尔在他某个关键处卡壳或者偏离时,会简洁地指出一两个词——“堵了”、“散了”、“意图反了”。她的点拨依旧精准得如同手术刀,每每让周明轩有茅塞顿开之感。
就在两人专注于图纸讨论时,别墅外,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粗暴的轰鸣声,以及刺耳的、仿佛失控般的刹车声!
声音打破了别墅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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