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决定她生死的风波,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然而,璃璟却无法立刻平静。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过后,带来一阵阵空虚的悸动。她看着那个玄色的、如同山岳般沉稳又危险的身影,心中充满了后怕,以及一种更加难以言喻的困惑。
他明明可以借此机会轻易除掉她这个潜在的“隐患”,为何却如此轻描淡写地放过了?甚至……还为她解释了药性?
是因为她还有“用”?还是因为……那片刻的、指尖传递的安宁,让他产生了一丝……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转瞬即逝的恻隐?
她不敢深想。
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腿脚还有些发软。她走到小几旁,看着那已然干涸的砚台,重新注水,执起墨锭,再次研磨起来。
手腕依旧有些颤抖,使得那“沙沙”声不再如之前那般均匀绵密。
裴容批阅奏疏的笔尖,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却并未出言指责。
夜色,在沉默中愈发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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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裴容处理完了最后一份紧急公文。他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目光再次落到了璃璟身上。
她没有再研磨,只是垂手安静地站着,侧影在烛光下显得单薄而脆弱,像一株在风雨中飘摇,却始终不曾折断的细草。
他的目光,掠过她依旧微微泛红的指尖,最后,落在了她面前小几上,那铺着的、用于试墨的几张雪浪笺上。
“会写字吗?”他忽然问。
璃璟一怔,下意识地回答:“……略识几个。”
“过来。”他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璃璟心中忐忑,不知他又意欲何为,只能依言走到书案前。
裴容从笔山上取下一支稍小些的紫毫笔,递到她面前:“写几个字,给咱家看看。”
写字?在这个时候?
璃璟看着那支递到眼前的、笔杆温润的紫毫笔,迟疑着不敢去接。她摸不透他的心思。是又想从笔迹中探查什么?苏明堂的笔迹风骨,她是否会在无意中流露?
“怎么?”裴容挑眉,凤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清的什么情绪,“怕了?”
这两个字,带着轻微的挑衅,却奇异地激起了璃璟骨子里那点不肯完全屈服的倔强。她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接过了那支笔。
笔杆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她走到书案一侧的空处,铺开一张新的雪浪笺,蘸饱了墨汁。
写什么?
她略一思忖,摒弃了所有可能引人联想的诗词歌赋,只是屏息凝神,极其工整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最朴素无华的两个字——
平安。
字迹清秀,笔力略显柔弱,却结构端正,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虔诚。仿佛这两个字,是她此刻内心深处,最真实、也最卑微的祈愿。
写完后,她放下笔,退后一步,垂首不语。
裴容的目光,落在那张雪浪笺上。看着那两个墨迹未干的字,他沉默了许久。
平安?
在这座吃人的府邸,在这个波谲云诡的朝堂,在这无法摆脱的宦官身份与无尽杀孽的背负之下……平安二字,何其奢侈,又何其……讽刺。
然而,看着那清秀的、带着祈愿意味的字迹,他心底某个冰冷坚硬的角落,似乎被什么东西,极轻地触碰了一下。
他抬起眼,看着眼前低眉顺目的少女。她似乎总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与他所处世界格格不入的、却又莫名牵动人心的东西。
“字形尚可,笔力太弱。”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忽然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璃璟不明所以,只能依言走近。
下一刻,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裴容竟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执着笔的、那只尚且沾着些许墨渍的右手!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