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停,却强忍着没有缩回手。她迎着他那骇人的目光,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如同在安抚一头濒临失控的猛兽:
“千岁爷……请放松。让臣女……试试。”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体温,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从额角移开。然后,她用自己的指腹,取代了他的位置,沿着太阳穴周围的穴位,以一种奇异而稳定的韵律,不轻不重地按压起来。
起初,裴容全身的肌肉依旧僵硬如铁,呼吸沉重,带着明显的戒备与不适。
但璃璟的手法,并非寻常。那指尖仿佛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魔力,每一次按压,都精准地落在最酸胀痛楚的节点上。力道恰到好处,既不至于无法忍受,又能有效地疏通着那郁结的气血。
更奇妙的是,她指尖那微凉的触感,与他额角灼热的痛楚形成鲜明的对比,竟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缓。
渐渐地,那如同钢针攒刺般的剧痛,开始一点点退潮。紧绷的神经如同被温柔地抚平,那盘旋在脑海中的、无数纷杂的政务、阴谋、杀伐……似乎也被这轻柔而坚定的力道,暂时驱散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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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容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极其缓慢地松弛了下来。他重新闭上眼,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也不再那么沉重急促。
书房内,只剩下两人轻浅的呼吸声,以及烛火摇曳的光影。
璃璟全神贯注,指尖不敢有丝毫懈怠。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指下肌肉从僵硬到放松的细微变化,能感受到他身体逐渐卸下防备的过程。她靠得极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着冷冽墨香与淡淡药味的的气息,甚至能数清他低垂的眼睫有多少根。
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亲密的氛围,在寂静中无声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裴容紧蹙的眉宇,终于彻底舒展开来。他脸上那惯有的阴郁与冰冷,似乎也被这短暂的安宁柔和了棱角。
璃璟感觉到他额角的温度降了下去,紧绷的肌肉也完全放松,这才小心翼翼地停下了动作,轻轻收回手。
她退开一步,垂首而立,心脏却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方才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大胆,太过逾越。
裴容缓缓睁开眼。
那双凤眼中的血色与痛苦已然褪去,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幽黑。只是,那幽黑之中,似乎多了些别的东西,一些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未必能清晰辨明的情绪。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不再是审视,也不是玩味,而是一种……全新的、带着探究与一丝难以捕捉的温和的注视。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再沙哑,反而带着一种事后的慵懒与放松:
“你倒是……每次都能让咱家意外。”
这句话,听不出是褒是贬。
璃璟不敢接话,只是将头垂得更低。
裴容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了她那双因为用力按压而微微泛红的手指上。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从书案一角拿起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巧的、没有任何纹饰的白玉瓷瓶。
他将瓷瓶递到璃璟面前,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平淡,却少了几分冰冷:“拿去。”
璃璟愕然抬头。
“宫里御制的玉肌膏,”他淡淡道,仿佛在解释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活血化瘀。”
是……给她的?因为她的手?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撞入璃璟的心口,让她鼻尖微微一酸。在这充满血腥与算计的深渊里,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关怀,竟比任何金银珠宝都更让人触动。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那尚带着他指尖一丝余温的玉瓶,触手温润。
“谢……谢千岁爷。”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急忙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眶。
裴容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那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更深了些。他重新执起笔,目光落回奏疏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