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州,汉王府地下密室。
烛火将朱高煦的身影拉长,投在绘有精细舆图的墙壁上,微微晃动。他刚刚听完了癸关于“佛母”残部近期动向的详细禀报,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唯有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哦?对我们的‘诚意’动心了?”朱高煦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案几,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声,“看来,这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佛母’,求生欲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强烈。她不是看出了破绽,而是…太需要一根救命稻草了。”
癸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声音低沉平稳:“王爷明鉴。根据‘听风阁’最新密报,唐赛儿与其核心幕僚董彦晖近日频繁密会,每次皆屏退左右,时长异常。会后,其派遣出的人手方向与探查重点有所调整,不再盲目四处刺探,反而对我等故意泄露的几处‘练兵’、‘工坊’信息点显露出异乎寻常的、反复确认的执着。此外,我们安插在其外围的‘耳朵’隐约听到只言片语,如青岩曾疑惑‘若只为造反,何须如此…’,以及唐赛儿反复提及‘北边’、‘武备’等词。”
癸稍作停顿,进行基于情报的分析推断:“综合其行为轨迹与零星信息判断,唐赛儿等人对我等释放出的矛盾信号深感困惑,其原有对我方的简单判断已被动摇。他们似乎正极力试图将这些碎片拼凑成一个能解释通的逻辑,但显然尚未有定论,故而行动趋于谨慎和更有针对性。其关注点,正被引导向‘边备’、‘武事’及我方‘真实意图’之深层目的。”
朱高煦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笑意,眼中精光闪烁:“困惑了?动摇了?这就对了。她越是无法用‘造反’二字简单解释本王的所为,就越会绞尽脑汁,往更复杂、更‘宏大’的方向去揣测。人心如此,总会相信自己拼命思考后‘得出’的结论。”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玩味:“‘北边’、‘武备’…好得很。她若最终‘推断’出本王是什么‘忧国忧民、深谋远虑、欲挽狂澜于既倒’的孤臣忠良,那才真是…妙不可言!”
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与算计:“她若真往这个‘忠臣良将’的方向想,那在她看来,本王与她白莲教这‘反贼’之间,似乎就并非完全的水火不容了。毕竟,在‘保神州’这面冠冕堂皇的大旗下,什么力量不能暂时‘利用’呢?她绝境求生,最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能让她说服自己、并能看到的‘合作’由头。”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扫过山东、河南等地,语气带着一种操纵命运的冷酷:“绝境中的人,看到一丝微光,就会拼命抓住,哪怕那光是来自地狱的鬼火。她现在就是这种人。传令下去,‘投石问路’计划,启动第二阶段。”
癸微微躬身:“请王爷示下。”
朱高煦沉吟片刻,指令清晰而冰冷:“一, 继续加料。 挑选一两处我们完全掌控、看似重要实则无关痛痒的城外‘工坊’或‘仓储点’,故意制造一些‘疏漏’,让佛母的人能‘侥幸’窥见更多‘皮毛’。比如,让他们看到一些改良的非核心军械部件,或听到几句关于‘北边不稳’、‘需早做准备’的模糊议论。要让她觉得,她正在一步步接近‘真相’,从而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二, 制造‘契机’。不是等她来试探,而是主动给她创造一个‘合理’的接触机会。让韦弘安排一下,在乐安与济南府交界的某个三不管地带,制造一场小规模的‘冲突’。冲突一方,伪装成是‘广源号’运送‘特殊物资’的商队,比如一批精良的铁器或药材,遭遇‘不明身份’的匪徒劫掠。另一方,则要确保是佛母手下那支最精锐、也最可能被派出来执行此类试探任务的小队,‘恰好’途经此地。”
他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让这场冲突打得激烈点,但结局要控制好。让佛母的人‘意外’救下商队,或至少展现出足以击退匪徒的实力。然后,让商队的‘负责人’出面,以‘感谢救命之恩’为由,主动与佛母的人接触,言辞间要流露出对‘好汉’身手的敬佩,以及对‘时局艰难’、‘豪杰埋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