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之心，却绝难打消太子的杀意！”

他运用其政治智慧，进行深刻的矛盾分析：“送坦儿入京，表面为质，实则为盾！有他在京师，朝廷便少了一份即刻对乐安动手的理由！陛下宽厚，会念及侄儿在京而施以缓手；即便太子，也要考虑贸然对叔父用兵，会致世子于何地？会背上何等残害宗亲的恶名！此举，是以坦儿一人之险，换我乐安一脉暂时的平安！是为我们争取喘息之机，争取暗中积蓄力量的时间！”

他看向韦妃，目光深沉：“爱妃，这不是弃子，这是存族！坦儿在京师，只要我乐安安稳一日，他便安全一日！甚至，他在京中，若能谨言慎行，读书明理，反而能成为我等了解京中风向的耳目。待他日……我父子必有团聚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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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看向王斌和韦弘：“尔等要明白，今日之隐忍，是为了他日之腾飞。将欲取之，必固与之。若连这点代价都不愿付出，我等只有坐以待毙！”

这番剖析，将“送子为质”这一行为的战略意义提升到了生存与发展的高度，运用了“牺牲局部保全整体”、“以退为进”的辩证策略。韦弘目光闪烁，已然被说服，深深一揖：“王爷深谋远虑，臣……叹服。” 王斌虽然依旧觉得憋屈，但也被这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算计所震慑，闷声道：“末将……遵命。”

唯有韦妃，依旧泪流不止，但眼中的绝望和反对，已渐渐被一种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悲凉和认命所取代。她明白，王爷说的是对的，这是唯一的生路。她扑到朱高煦身上，无声地痛哭起来。

朱高煦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眼中亦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痛楚。他低声对朱瞻坦交代：“坦儿，入京后，需牢记三点：一，谨言慎行，只读书，不问政；二，恭敬谦卑，尤其对陛下、太子和张皇后；三，若有难处，可寻……一位名叫于谦的御史，此人刚正，或可倚仗一二。” 这是他布下的又一步闲棋。

数日后，第二封情词更加恳切，甚至带着“若皇兄不允，臣唯有一死以明心迹”决绝意味的奏表，再次从乐安发出。汉王朱高煦“泣血恳请”新皇，允许其子入京，代父于永乐帝灵前尽孝，并接受皇室教育，以示忠诚不渝。

当这两封奏表先后抵达北京，摆在体态肥胖、正为稳固皇位和身体不适而劳神的洪熙皇帝朱高炽面前时，这位以宽厚着称的新帝，看着奏章上弟弟那“字字血泪”的忏悔和“送子为质”的举动，尤其是后者，深深触动了他心中柔软的宗亲之情。他抚摸着奏章，良久，对身旁的阁臣杨士奇叹道：“二弟……看来此次，是真的知道惧了，也……病得不轻啊。或许，朕该给他一个安度晚年的机会？”

消息传回乐安，朱高煦心中悬着的巨石，稍稍落下半分。第一道险关，算是勉强渡过。但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朝廷的使者、太医的查验——即将接踵而至。他必须将这场“病弱藩王”的大戏，毫无破绽地演下去。

潜龙，不仅需潜于水，更需潜于心，忍常人所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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