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北边来。
卷过焦土,穿过废墟,掠过维澜城的灰烬,一路向南,抵达长安京时,风里已经裹满了死亡的味道。
那是尸骨烧焦的臭味,是血浸透土地后的腥气,是五十万魔族大军行军时扬起的尘埃。
长安京西郊,三十里。
秋天的原野本该是金黄的,麦浪翻滚,农夫弯腰收割,孩童在田埂上奔跑。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一片被刻意焚烧过的焦黑。
麦秆成了灰,房屋拆成瓦砾,水井被填埋,树木砍伐一空。
视线所及,一览无余,空旷得让人心悸。
坚壁清野。
这是司马错回到长安京后,下达的第一道军令。
用三十里荒芜,换城墙下的清晰射界。用百姓一年的收成和家园,换守军多一丝守住城池的可能。
残酷吗?
但战争从来就不是游戏。
此刻,在这片人为制造的荒原边缘,一支骑兵正在沉默地行进。
约五百骑。
清一色的塞北战马,肩高腿长,鬃毛在风中飞扬。
马背上的将领穿着皮甲,外罩暗红色战袍,腰挎弯刀,背上负着角弓和两壶箭。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马蹄踏过焦土时发出的声响低沉而密集。
领头之人,正是蒋伯龄。
这位皇室宗亲,塞外军团的统帅——现在中央军第六军团的军团长,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目光平视前方,仿佛能穿透三十里荒原,直接看到正在缓缓逼近的魔族大军。
他的脸被塞外的风沙磨砺得棱角分明,皮肤黝黑,眼角有细密的皱纹——不是衰老的痕迹,是常年眯眼远眺、在烈日与寒风中指挥作战留下的印记。
“停。”
蒋伯龄抬起右手。
五百骑同时勒马,动作干净利落,显示出极高的训练水准。
战马停下,打着响鼻,马蹄不安地刨着焦黑的土地。
“王猛。”蒋伯龄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到每个士兵耳中。
“末将在!”王猛策马上前。
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脸上有一道从眉骨斜拉到下巴的伤疤,那是三年前在北鞑靼与草原部落交锋时留下的。
“带一队斥候,前出十里。记住,不是交战,是看。”蒋伯龄的目光扫过王猛,“我要知道魔族前锋到了哪里,什么兵种,多少人数,行军状态。”
“末将明白。”王猛重重抱拳,带了二十名最精锐的斥候,一夹马腹,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马蹄声渐渐远去,荒原重归死寂。
蒋伯龄依旧端坐马上,目光却看向了左侧。
大约三里外,有一座矮丘。
丘顶光秃秃的,但在丘腰背阴处,依稀能看到几顶帐篷的轮廓,还有袅袅升起的炊烟。
那是魔族的前哨。
三天前出现的,大约一百人,他们不进攻,不挑衅,只是在那里扎营,每天派出小股骑兵在荒原上游荡,像秃鹫在尸体上空盘旋。
司马错的命令很明确:清理掉。
不是大规模出兵——魔族主力未至,帝国需要保存实力。
而是用小股精锐骑兵,以快打快,以狠对狠,把魔族伸过来的爪子剁掉。
所以蒋伯龄来了。
带着他麾下最精锐的五百骑兵。
这些战士跟着他在草原、戈壁、雪原上征战多年,熟悉每一种骑兵战术,擅长长途奔袭、迂回包抄、箭雨覆盖、近身劈砍。
他们是帝国目前能找到最擅长与异族骑兵交锋的队伍。
“大人,”身边一名年轻将领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弟兄们手都痒了。”
说话的是武平安,第六军团的一名副旗,蒋伯龄从北鞑靼带来的老部下之一。二十五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武艺高强,骑射俱佳,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