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深处,本应庄严肃穆的库房和几处被临时征用为工坊的偏殿,此刻人声鼎沸,乱作一团。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灰尘、新裁布料的浆糊味,以及工匠们身上传来的汗臭,与这皇家禁地的格调极不相称。
这里不像是在筹备一场定鼎天下的登基大典,倒更像是某个草台班子在开演前最后一刻还在手忙脚乱地缝制戏服、打造道具。
龙袍的尴尬
核心的难题,首先出在龙袍上。
牛金星派去搜寻崇祯皇帝龙袍的人空手而归,只带回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崇祯的常用袍服要么在城破时被内侍藏匿或销毁,要么就随着皇帝本人的失踪(或死亡)而不知所踪。
时间紧迫,牛金星急得嘴角起泡,最终只得下令打开尘封多年的前朝御用库房,希望能从故纸堆和旧箱笼里翻找出替代品。
一番鸡飞狗跳的翻检后,几个太监战战兢兢地捧出一件用明黄色锦缎小心翼翼包裹的袍服。
打开一看,是一件龙袍,看样式和磨损程度,推测可能是万历皇帝甚至更早时期的遗物。
袍服本身用料考究,织金绣银,五爪金龙在云纹间盘旋,虽历经岁月,依旧能看出昔日的辉煌。
然而,问题立刻出现了。
李自成出身行伍,身材高大魁梧,而明代中后期的皇帝多深居宫禁,体型相对文气。
这件不知是哪位祖辈皇帝的旧袍,穿在李自成身上,竟显得异常短小紧绷。
他勉强套上,袖子短了一截,露出粗壮的手腕;下摆更是仅能及膝,完全失了帝王袍服的雍容气度。
更糟的是,袍服本身因存放年久,多处刺绣已有破损脱落,负责修补的宫女在极度紧张和有限的时间内,只能用粗糙的针脚勉强缀合,使得原本威严的五爪金龙身上,多了几块颜色不匹配、针法拙劣的“补丁”,看起来不伦不类,甚是滑稽。
李自成在几个临时充当侍从的士兵帮助下,别扭地穿上这件“龙袍”,在一面模糊的铜镜前转动身体。
周围一片寂静,牛金星等人脸上努力挤出赞叹的表情,却掩不住眼底的尴尬。
李自成自己也觉得浑身不自在,动作僵硬,那紧紧束缚在身上的袍子仿佛不是权力的象征,而是一道无形的枷锁,让他这习惯了宽衣箭袖、纵马驰骋的汉子喘不过气来。
“就不能……找件合身的?”
李自成皱着眉,忍不住扯了扯紧绷的领口。
牛金星赶紧上前,陪着笑脸道:
“陛下息怒,此乃前朝正统龙袍,寓意承继大统,祥瑞之兆!
尺寸略有不合,正显陛下天纵神武,非凡主可比!
登基在即,一时也难以另制新袍,暂且委屈陛下,待大典之后,再命江南织造赶制合体的新袍不迟。”
李自成哼了一声,虽不满意,但听到“承继大统”、“祥瑞之兆”,心里那点不快也压了下去,只得勉强接受这身如同戏服的行头。
“天工”造玺
比龙袍更棘手的是玉玺。
传国玉玺,乃是皇权天授、正统所系的最高信物,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然而,崇祯的玉玺同样踪迹全无。
牛金星几乎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甚至严刑拷问了几名可能知情的太监,依旧一无所获。
眼看登基吉时将近,没有玉玺,这皇帝当得名不正言不顺,牛金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嘴角的火泡又大了几分。
万般无奈之下,他又想起了“足智多谋”的苏俊朗。
“苏军师!
此事关乎新朝体统,万不能儿戏!
你素来机巧,能否……能否想想办法,仿制一方,暂解燃眉之急?”
牛金星找到正在指挥人手清理典礼广场的苏俊朗,压低声音,几乎是哀求地说道。
苏俊朗看着牛金星焦灼的面孔,再看看周围这混乱荒谬的景象,心中那股无力感和讽刺意味几乎要达到顶点。
仿制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