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依旧呼啸。
战场的狂响却已落幕。
弥漫的硝烟尚未散尽,混杂着漫天黄沙,将这片殊死搏杀之地绘成一幅被遗忘的地狱画卷。空气中充斥着复杂的、令人作呕的气味——金属熔融的焦臭,能量武器残留的刺鼻臭氧,滚烫的机油味,以及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浓烈血腥。
陆一鸣的护卫小队在冯程与“铁锤”带领下,正迅速而专业地打扫战场。他们将俘虏或受伤的佣兵用高强度束带捆绑,集中看管。
每个队员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眼中闪烁着疲惫与兴奋。当他们目光偶尔投向那艘静静停在战场中央、造型科幻狰狞的“沙地行舟”,以及站在行舟之上身影如山的陆一鸣时,那份庆幸与兴奋便立刻化为发自内心的狂热崇拜与深深敬畏。
是这个男人,是他们这位年轻得过分的领袖,在所有人最绝望的时刻,以近乎神迹的方式,强行扭转了必死之局。
今日之后,陆一鸣这个名字,将不再是符号或称谓。
而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陆一鸣没有理会那些被收缴武器、集中看押的普通佣兵,他们不过是可悲的棋子。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定在那个从指挥车扭曲残骸中被他亲手拖出的家伙身上。
那是个断了一条胳膊、满脸血污、浑身严重烧伤的独眼龙,正是之前在扩音器里叫嚣着要将他们全部杀光、炸毁物资车的沙蝎佣兵团头目。
此刻,他已没有半分之前的凶悍。他就那样像一条被打断脊梁的肮脏死狗,瘫软在冰冷沙地上,剧痛与对未知命运的恐惧让他浑身抽搐,口中不断发出意义不明的痛苦呻吟。
陆一鸣缓缓从那艘充满暴力美学的“沙地行舟”上一跃而下。
他的脚步不快不慢,每一步都像踩在独眼龙脆弱的心脏上。
他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用那双深邃如万年寒潭的眼睛,俯视着这个已失去所有尊严的阶下囚。他眼神里没有怜悯,更无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片纯粹的、不含杂质的冰冷。
“谁派你们来的?”
陆一鸣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但这平淡的声音落入独眼龙耳中,却像一把刚从冰水中抽出的锋利手术刀,带着刺骨寒意,精准无比地狠狠刺入他那颗早已被恐惧和剧痛占据的心脏。
独眼龙浑浊的独眼中,瞬间闪过无法掩饰的惊恐。
随即,那惊恐又被一种亡命之徒特有的最后凶顽所取代。他猛地扭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旁边的沙地,“噗”地一声,啐出一口混合着鲜血和沙砾的浓痰。
他抬起头,用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陆一鸣,声音嘶哑如破风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沙蝎只求财,不问出处!是你们自己运气不好,闯进了爷爷们的地盘!技不如人,就该认栽!”
他还在嘴硬,还在试图用那套在废土横行多年的野蛮逻辑,将这场蓄谋已久的精准伏击,伪装成一场再普通不过的随机劫掠。
陆一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甚至懒得再与这个可悲的家伙多说一句废话。
他只是对着一直安静如影般立于身侧的伊丽丝,微不可察地递过去一个眼色。
伊丽丝瞬间会意。
她缓缓蹲下身。那由光影构成的身体,在昏黄天光下显得那般不真实,圣洁而美丽。她伸出那双完美如艺术品的纤细手指,轻轻点在了独眼龙沾满血污的额头。
动作轻柔如羽毛拂过,脸上带着一丝悲悯,仿佛在安抚一个痛苦迷途的孩童。
然而,就是这样轻柔的一触。
独眼龙因剧痛而抽搐的身体却猛地一颤,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高压电流瞬间击中!
他独眼中那最后可怜的凶狠,一瞬间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
他感觉,一股无形冰冷的力量,如水银般无孔不入地渗入他的大脑,悄无声息却又无比蛮横地,一层层剥开了他那由谎言、暴力和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