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房方向的火光与浓烟,如同一条狰狞的黑龙,撕破了黎明的静谧。宋卫国持枪狂奔而去的身影,深深烙印在每个家人的眼中,带着决绝与滔天怒火。
家中,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李素娟强自镇定的指挥。“海礁,海岩,把狼尸拖到远处埋了,血迹用土盖好!疏影,清浅,照顾妹妹,检查家里还有没有其他地方被动了手脚!”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知道,此刻自己绝不能乱。
孩子们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海礁海岩二话不说,忍着疲惫和狼群带来的心悸,迅速处理狼尸。疏影和清浅将吓得瑟瑟发抖的妹妹们聚拢在堂屋,轻声安抚,同时仔细检查着院墙和屋角。连最小的怀瑾(七丫)都紧紧抱着清浅的腿,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却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
当宋卫国拖着被烟火熏黑、带着一身疲惫与寒意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仓房终究没能完全保住,存放的部分山货和几张硝制好的皮子化为了灰烬,损失不小。纵火者显然熟悉地形,动作迅速,在屯民们被狼嚎和枪声吸引注意力时趁机下手,事后更是逃得无影无踪。
“是钱福贵的人,跑得快,没抓住。”宋卫国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他将一个从火场边缘捡到的、与昨夜狼群来袭时发现的同样材质的油纸片扔在桌上,“一模一样的的东西。”
屋内一片沉默。损失固然令人心痛,但更让人心底发寒的是对手的狠毒与不择手段。这已不是简单的嫉妒或冲突,而是要将他们一家逼上绝路。
李素娟看着丈夫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熏黑的脸颊,心疼不已,连忙去打水给他清洗。疏影默默地去灶房重新生火,准备烧些热水和吃食。清浅则红着眼圈,愤愤地踢了一下桌脚:“太欺负人了!爸,咱们报官吧!”
“报官?”宋卫国用湿毛巾擦着脸,冷笑一声,“证据呢?这点油纸片?官字两张口,钱福贵那个表叔在信用社,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牵扯?没有铁证,报官说不定反被他咬一口。”
他看向围拢过来的家人,目光逐一扫过妻子担忧的脸,儿女们或愤怒或恐惧的眼神,心中的怒火渐渐沉淀为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坚定的决心。
“狼,要打。火,要救。但咱们自己家的日子,更不能垮!”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仓房烧了,可以再盖。山货没了,可以再收。皮子毁了,可以再打!只要人还在,只要咱们一家人的心齐,就没什么能真正打倒我们!”
他顿了顿,继续道:“眼下最要紧的,两件事。第一,把家守好,不能再出纰漏。第二,尽快弄到一笔钱,把烧掉的本钱挣回来,把仓房重新垒起来!要让那些等着看咱们笑话、盼着咱们倒下的人看看,宋家,没那么容易垮!”
他的话如同给家人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李素娟用力点头:“对,卫国说得对!咱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海礁海岩挺直了腰板:“叔,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疏影和清浅也握紧了小拳头。
简单的早饭过后,宋卫国开始分配任务。“海礁,海岩,今天你们俩辛苦点,把仓房的废墟清理出来,能用的木料、石料挑出来。素娟,你带着疏影清浅,把家里剩下的山货和皮子重新清点、整理,找个稳妥的地方放好。我去趟山里。”
“还进山?”李素娟担忧地问,昨夜狼群的阴影尚未散去。
“必须去。”宋卫国眼神锐利,“狼群刚退,短时间内不敢再来。钱福贵刚放了火,也会消停几天观察动静。这是空隙。咱们需要快钱,山里现在最值钱的,就是那群马鹿的鹿茸!现在是产茸的旺季,鹿茸的价格,抵得上十张好皮子!”
鹿茸!那可是比熊胆还要金贵的东西!听到这个目标,海礁和海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昨夜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爸,我跟你去!”清浅立刻喊道。
“不行。”宋卫国断然拒绝,“这次不是寻常狩猎,目标明确,要快,要准。人多反而容易惊扰鹿群。你们在家,把家守好,就是最大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