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在云端,也收起了玩味的神情。
他看着下方的惨状,饶是以他大道仙人的心境,也不禁微微一叹。
这一计太狠。
但也太有效。
他看到诸葛亮放下羽扇,用衣袖拭了拭眼角。
史载,孔明火烧藤甲兵,自觉损阳寿,故而垂泪。
江白却看到了更深的一层。
这不是妇人之仁。
而是一种大慈悲前的必要之恶。
若不以雷霆手段震慑南蛮。
让他们彻底恐惧,彻底断了反叛的念头。
那么未来数十年,上百年。
这片土地上的厮杀与死亡将永无休止。
长痛不如短痛。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真乃王道也。”
江白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诸葛亮要的,从来不是孟获的项上人头。
也不是南中的土地。
他要的是一颗永不再叛的心。
战事结束。
孟获与祝融夫人再一次被带到了诸葛亮的面前。
这一次,祝融夫人没有再叫骂。
她甚至没有抬头看诸葛亮一眼。
只是失魂落魄地跪在那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孟获也垂着头,这位南蛮之王,终于被彻底打断了脊梁。
大帐内一片死寂。
诸葛亮缓缓走下帅位,亲自为两人松绑。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
“放你们走吧。”
孟获猛地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还肯放我们走?”
祝融夫人也缓缓抬起头。
那张被硝烟熏黑的脸上,尽是麻木和困惑。
诸葛亮没有看他们。
而是转身,望向盘蛇谷的方向,那里的黑烟还未散尽。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七次了。”
“我本可以第一次就如此。”
“只是亮不愿南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我所求者,非一战之胜。
乃南境长治久安,百姓永享太平。”
说完,他不再言语,只是示意士兵让开一条路。
孟获呆立当场,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祝融夫人看着诸葛亮的背影。
那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
而更像一个背负着沉重枷锁的行者。
她扶起同样失神的丈夫,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
江白在云端之上,看着这一幕,微微摇头。
“这诸葛孔明真是把人心玩到了极致。”
“杀人还要诛心。”
“不,他不是在诛心,他是在塑魂。”
他看着祝融夫人一步步走出蜀军大营,在营门口,她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回头看自己的家园,也没有看身边的丈夫。
她只是转过身,隔着重重兵甲,遥遥望向那座中军大帐。
她的目光,穿透了时空,仿佛落在了那个羽扇纶巾的身影上。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退去了。
她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愤怒与不甘。
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空白。
然后,她对着大帐的方向深深地弯下了腰。
一次,两次,三次……七次!
每一次,祝融夫人都觉得自己,
和孟获二人已经用尽了南疆人智慧与勇力。
泸水边的埋伏,自以为天衣无缝,却被对方提前知晓,反遭水淹。
西洱河畔的木鹿大王,能驱虎豹豺狼,何等威风。
汉军却弄出些喷火的木头巨兽。
野兽怕火,顷刻溃散。
还有那乌戈国的藤甲兵,刀枪不入,堪称无敌,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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