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初刻(晚九点许),战局陡变!那轮原本皎洁的月亮,不知是否为地面遍地的血溪映射影响,渐渐变得暗红,变成了一轮恐怖的血红月亮!血红月光下,尸山血海呈现出一种诡异而清晰的轮廓。
“呜——呜呜——”
“咚!咚!咚!咚!”
低沉野性的号角与战鼓声,如来自洪荒的咆哮,依旧持续不断地从西罗城方向传来,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愈发高亢、密集!伴随着这声音的,是越来越近、越来越震撼人心的马蹄声!那声音不再是单一的洪流,而是分化成了数股,如数条奔腾的钢铁巨龙,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从不同的方向,向着闯军大阵的方向,发起了致命的冲锋集结。
大顺皇帝行辕,高台之上,死一般寂静。
李自成僵立在高台边缘,一只手死死抓着冰冷的木质栏杆,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发出“咯咯”的轻微声响。他那张满是草莽豪气、如今已更添几分帝王威严的脸上,此刻血色尽褪,一片煞白。
李自成那一双虎目瞪得溜圆,瞳孔因极度的震惊、无法置信而急剧收缩,死死地盯着那片被火把和血月照亮、正被无数铁骑践踏的原野。
而他身边的景象,更是将这种突如其来的巨大恐慌渲染得淋漓尽致。
“哐当!”一声脆响,是宋献策手中那柄从不离身、号称能测算天机的龟甲罗盘,失手掉落在了坚硬的木板地上,摔得粉碎!这位一向以神机妙算、镇定自若着称的“军师”,此刻浑身筛糠般颤抖,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只是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那片恐怖的骑兵海洋,脸上肌肉扭曲,写满了“怎么可能”和“大祸临头”的惊骇!
顾君恩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幸亏扶住了身旁的旗杆才稳住身形。他脸色铁青,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亡命奔逃。他与宋献策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苦涩、懊悔及绝望!
他们两人不是没有预见过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苦口婆心地劝谏过!但此刻,预言成真的巨大冲击和后果,远比想象中更加恐怖千百倍!
其他文武官员,更是目瞪口呆,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人甚至双腿发软,需要互相搀扶才能站稳。空气中恐慌气息肆意弥漫,压得人喘不过气。
“陛……陛下!”一声带着哭腔和极度惊惶的嘶吼,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只见高一功——李自成的小舅子、负责留守后军的制将军——连滚带爬地冲上高台,他头盔歪斜,甲胄不整,脸上满是烟尘和汗水,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
“不……不好了,陛下!他娘的,您快看,那……那西罗城里冲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吴三桂那厮,怎么……怎么这么多骑兵?还他娘的全是带甲的!这……这吴三桂狗日的是从哪儿搬来的?这架势……这架势不对啊,绝对不简单!”
高一功的语无伦次,如同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了尚处于巨大震惊中的李自成和一些将领。
李自成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空气,强行将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惊悸压下去几分。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虽然还残留着惊骇,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凶狠。
他没有立刻回答高一功,而是用沙哑的声音,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身边的谋士:“如此精锐,如此众多的带甲铁骑,关宁军已是强弩之末,难道……难道真是吴三桂这奸贼,引来了关外的……鞑子?”
“鞑子”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高台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啊!”宋献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和顾君恩再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怕什么来什么!他们最担心的、也曾多次提醒李自成要防范的事情,竟然在这决定大顺国运的最关键时刻,以一种最致命、最残酷的方式,爆发了出来。
顾君恩猛地上前一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声音急促而尖锐,带着一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