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无中生有地罗织一个极易戳穿的谎言,根本在于,她或许早就靠钦天监的压箱手段卜卦到涂山氏残魂的遗留,并且误以为在她自己身上。
“我还以为只是个…不着调的幻想。”陈易喃喃道。
接着他恍然记起,他曾特意问过周依棠,涂山氏会否有残魂存留,这前世之妻予以否定,也正是这点否定,让他那点念想断个干净。
陈易的思绪显化心湖间,涂山氏低头一看,便见那张略微熟悉的清寒容颜。
她似有所感,轻声叹道:“你最记得她了。”
“…没办法。”陈易也见水中画景,略有局促,厚着脸皮转移话题道:“娘,这凶兽到底为何而来,而且他好像…认识我。”
那一瞬间的感觉不会骗人,陈易打从第一面见时,便觉这凶兽眼熟,而且它一来,便要掠夺他的天眼。
再联想这凶兽自域外而来,而自己正是旁人眼中的域外天魔……
在这背后,到底有多少机关算尽,涌动的暗流里又有多少上不得台面的蝇营狗苟,陈易似有如芒在背之感。
“娘被关了这么多年,哪里知道”涂山氏朝水面点了点脚,“你要问下这个女人,这女人跟你隐瞒了许多。”
陈易低下头,朝水面深深看了眼,轻声附和道:“坏女人啊。”
哪怕涂山氏不说,陈易也知这前世之妻隐瞒了太多太多,有许多话,她总说一半,瞒下另一半,又或是干脆一字不提,哪怕相处日久,陈易也总觉看不透她,彼此间虽说成婚,可说一千道一万,仍旧无法交心深谈,她好像不在乎这一世两世。
纵使想问个究竟,周依棠要么会避而不答,要么便说他这时不该知道。
涂山氏忽地笑眯眯道:“要不休了她”
“她…她是世上最在乎我的女人了,除了你以外,”陈易怔了怔,倒没想到这般田地,怕涂山氏不高兴,摇头笑道:“若是休了她,只怕找的下一个也是坏女人。”
“总有好女人。”
“天下的坏女人太多了。”陈易顿了顿,岔开话题道:“怎么才不算坏女人”
“像娘的就不是坏女人。”涂山氏指了指自己,笑道。
“娘你这不自卖自夸吗”
“臭小子,如果不自卖自夸,你怎么知道我在天底下待你最好”
涂山氏忽然骂开一句臭小子,陈易心底忽地一暖,就像他会笑骂小狐狸是傻瓜一样,一点点话头,心就软和了。
“娘,你真好。”陈易没来由道。
涂山氏一愣,敛袖掩嘴轻笑:“你终于知道了”
“一直知道。”
“你师傅好还是你娘好”涂山氏刁钻问道。
陈易犹豫片刻后道:“…娘。”
“真懂事。”涂山氏望了望那心湖间的女子,“话虽如此,但如果她问你一样的问题,你要说她更好,知道吗”
“为什么”
“不这样骗不着女人的心。”涂山氏笑道:“尽管说,娘从不会难为情。”陈易思绪一时起伏不定,片刻又笼了回来。
眼前既是他心湖,陈易抖了抖手,拂散了周依棠的容颜,湖水随指尖轻舞,水华旋即凝聚出一坐立山巅老人之景,画面落眼,似是觉察到此人非同一般,涂山氏的眸子皱了起来,狐尾大张,危险的气机弥漫开来。
陈易望了眼外界昏黑一片,竹筒倒豆子似地交代道:
“他要与我比剑,输了就我死,赢了就他死,周依棠数年前曾于他打了个平手,因此传道授业解我惑处,她说唯有抵达‘物我两忘’的境界,与天地合一,方才有一线生机,她这番话所言非虚,但是…”
涂山氏一猜既中道:“但是你不喜欢。”
陈易苦笑了下道:“对,我不喜欢,那要斩却下尸,又要劳什子的无形无相亦无我,可是我…我又想不到别的办法,想不到…更妙的境界。”
不知为什么,周依棠许多话他都听得进去,唯独她最值得称道的剑,陈易总左耳进右耳出,倒也并非排斥,只是觉得她说得不是全对,这一回就更是如此,物我两忘之言,暗合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