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把手伸进朕的眼皮子底下。”
话音未落,王瑾又神色匆匆地返回,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皇爷,奴婢刚接到密报,徐月明将军的舰队在琉球那霸港,遭遇了西班牙人的试探。”“试探?”“三艘西班牙盖伦船,挂着贸易的旗号,却在港口外围鬼鬼祟祟地测量水深和炮台角度。” 王瑾赶忙递上一张海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西班牙船的航线,“徐将军派人登船检查,发现他们舱里藏的根本不是货物,而是整套的绘图仪器和火枪。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商队,分明就是侦查舰队。”
朱祁镇接过海图,目光在琉球与日本之间来回游移。西班牙人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看来他们也盯上了东海这片广袤的海域。或者说,他们真正盯上的,是那富藏白银的石见银山。
“让徐月明别动他们。” 他很快便做出决断,“放他们走,但要‘护送’。派三艘咱们的船,跟着他们,一路跟到马尼拉。朕要知道,西班牙在菲律宾到底有多少驻军,多少船只。”
王瑾领命,却并未就此离去,似乎还有话要说。
“还有,平波王府那边,十三号传来消息,说朱祁钰最近与江南盐商林崇德走得很近。林崇德前几日送了一船‘辽东参’到王府,可十三号查过,那船货里夹带了二十个箱子,箱子里装的根本不是人参,而是……”“是什么?”“是硫磺。” 王瑾缓缓吐出这两个字,仿佛那是两颗沉重的铅球,“船在通州卸货时,十三号的人偷了一小包回来,验过了,是纯度极高的倭国硫磺。”
朱祁镇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仿佛能看穿层层迷雾。硫磺、银料、假币、西班牙人、朱祁钰……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此刻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串成了一条线。“朱祁钰……” 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朕的好弟弟,你这是要把大明的银子,变成倭寇的刀,再让西洋人的火枪,来打朕的胸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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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锦云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陛下,要不要……”“不急。” 朱祁镇却笑了,那笑容冷得让人毛骨悚然,“硫磺要进京,得过三大关口。既然能运到通州,说明关卡的守将里,有他的人。王瑾,你去查,近三个月,通州、天津、居庸关三处,谁收了平波王府的好处。”他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大明律》,翻到 “谋反” 一节,指尖在 “勾结外夷” 那条上重重地点了点:“证据确凿后,先别抓人。让他们继续运,运得越多越好。等硫磺攒够了,朕要让他们看看,这硫磺最后炸的到底是谁。”
窗外,天光微亮,黎明的曙光正缓缓驱散黑暗。又是一夜未眠。朱祁镇将那枚银币样币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币面上的龙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如即将腾飞的巨龙。可他心里清楚,这龙要真正翱翔天际,还得先拔掉那些藏在鳞片下的跳蚤。
“锦云,” 他忽然说道,“你还记得朕三年前,在皇庄试验田里跟你说的话吗?”“记得。” 钱锦云轻声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陛下说,要让天下人都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不,” 朱祁镇轻轻摇头,目光坚定而深邃,“朕说的是下半句 —— 要让天下人,都吃上干净的饭,穿上暖和的衣,读上正确的书。” 他将银币紧紧攥在手心,骨节因用力而泛白,“现在有人想让这饭变馊,让这衣变薄,让这书变歪。你说,朕该怎么办?”
钱锦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握住了他攥着银币的手。两人的影子在晨光中渐渐合为一体,宛如一枚沉重的砝码,稳稳地压住了整个帝国的天平。
而此时,在西山工坊那幽深的煤窑密道里,赵铁柱正指挥着匠人,小心翼翼地将那七炉废银悄悄转移。银锭在黑暗中泛着幽光,恰似七只沉默而神秘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场即将汹涌爆发的风暴。谁是谁的棋子,谁又是谁的猎人,答案,就隐匿在这神秘的银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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