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大剧院合作演出的余热却未完全消退。
格鲁伯教授和霍华德博士推迟了行程,不是为了更多的研讨会。
清晨,格鲁伯站在酒店窗前,轻轻搅动着咖啡,外面是京城清晨的车水马龙。
“怎么,还在想昨晚的演出?”霍华德在他身后轻咳一声,
格鲁伯没回头,半晌,才闷闷吐出一句:“是啊,《文明颂》的第三乐章,那个唢呐与管风琴的对话,令人难忘啊。
格鲁伯转过身,咖啡勺在杯沿轻敲两下:不只是难忘,霍华德。在国家大剧院合作的这半个月,让我意识到我们之前的认知有多浅薄。《茉莉花》的柔美,《华夏》的磅礴,《文明颂》的深邃......这些作品背后,一定有着我们尚未理解的根源。
他掏出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凌,在国家大剧院,你让我们听到了《华夏》的魂。这次离开前,能不能……带我们去看一看,孕育这种魂的山水?,
霍华德在一旁补充,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舞台上的震撼是直接的,但我们想知道,那流淌在旋律深处的,沉默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电话那头,年轻人的声音清朗,带着山泉般的透彻,没有半分胜利者的骄矜。“好,我知道城外有处清静地方,山水尚可,或许能解一解连日来的疲乏。”
一小时后,车子已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城市的喧嚣被层层叠叠的绿色滤去,越走,城市的高楼越矮,天空越阔。窗外的绿色浓得化不开,山峦像沉睡巨兽的脊背,起伏连绵。
格鲁伯不再像初次接触这片土地时那样无措,他专注地看着窗外,试图将眼前雄浑又苍凉的山峦,与脑海中《华夏》交响诗里描绘的风骨乐章对应起来。
“这里的线条……不像阿尔卑斯山那样陡峭、分明。”格鲁伯喃喃自语,手指在车窗玻璃上无意识地划着,“它们更……连绵,更厚重,像是大地本身缓慢呼吸形成的褶皱。”
霍华德点头附和:“就像你们的音乐,旋律线条或许不如西方交响乐那样棱角分明,但内在的气韵是流动的,绵长的。”
凌云坐在副驾驶座上,微微颔首:音乐本就源于山水。嵇康在《声无哀乐论》中就说过其体自若而不变,山川的形态,本就是最原始的音乐。
格鲁伯若有所悟:所以你们夏国人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不仅是审美,更是对宇宙韵律的感知?
凌云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指着前方:“快到了。”
车最终停在一处山脚下。路尽了。往上,只有一条被荒草半掩的石阶,蜿蜒着隐入林荫深处。
“要爬一段。”凌云率先下车,动作轻捷得像只山猫。他今天穿得极简单,一身深色运动服,背上挎着个旧帆布包,里面似乎装着水和一个不大的木盒子。
从背包里取出登山杖递给两位教授,这条路,就像我们音乐的发展,看似曲折,却自有其方向。
格鲁伯接过登山杖,神情忽然严肃:凌,你还记得我在国家大剧院说的话吗?让西方学生理解华夏大一统的内核,现在我觉得,仅仅在音乐厅里是远远不够的。
霍华德一边调整呼吸跟上步伐,一边接话:这正是我在筹备剑桥课程时思考的问题。音乐作为文明的载体,必须放在它诞生的土壤中才能真正理解。
山路确实不好走。石阶被岁月和雨水打磨得光滑,缝隙里倔强地探出青草。林间光线斑驳,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气。
格鲁伯爬得有些喘,额角见了汗。他时不时要停下来,扶着膝盖歇口气。凌云并不催促,总是在前方几步处停下,看似随意地指着某块形貌奇特的石头,或是远处一棵姿态虬结的古松,说一两句它们的典故。
“我们西方人,喜欢把花园修剪整齐。”格鲁伯喘匀了气,看着一丛从岩缝里横生出来的野杜鹃,花开得泼辣又随意,“路径要笔直,树木要对称。一切都要在掌控之中。”
凌云笑了笑,伸手拂开垂到眼前的藤蔓。“我们老祖宗说道法自然。最美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