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依靠“脏臭”的伪装难以持久,尤其在这人员固定的军营中,说不准哪天就会被发现。
昭华必须实施更精细可持续的策略,避免引人疑窦。
个人卫生成了她的头等大事,她选择在深夜轮值结束后打一盆井水,躲到小院角落,沾湿粗布擦拭身体。
每一次她的耳朵都竖得老高,心脏狂跳,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僵在原地,直到确认安全才继续。
她不敢用水过多,洗完立刻将水小心泼在墙根的泥土里,不留痕迹。
清洁过后才是伪装的开始。
昭华会故意在脸上,手臂和脖颈等裸露处拍上一层尘土,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刚刚结束晨间劳作,这种“刚弄脏”的状态比污垢更自然,也更容易清洗。
这些还好,只要仔细就好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挑战是生理期。
这一日终究来了。
小腹传来坠痛感时,昭华的心沉了下去,她偷偷积攒了一些洗净的柔软碎布和草木灰,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向管事的僧兵告假:
“刘头儿...我...我肚子疼得厉害,怕是昨晚吃坏了东西...今天能不能...让我去帮大师整理经书?那活儿轻省些...”
这时候昭华平日里勤快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那僧兵挥挥手道:“去吧去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经书在玄苦大师禅房隔壁,小心着点,别弄坏了。”
昭华如蒙大赦躲进满经卷小屋,独自处理要命的麻烦。
衣着与体态上她更万加小心。
昭华始终穿着宽大打满补丁的旧僧袍,即便天气炎热,也从不解开领口,束胸的布条勒得紧紧的,有时甚至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但这是底线,绝不能松懈。
昭华是聪明的,应该说是有智慧的,她模仿着军营里半大小子的举止。
走路时微微晃着肩膀,脚步略外八,坐下时叉开双腿,甚至学着用袖子粗鲁地擦汗擤鼻涕。
说话时她始终压低嗓音,力求简短。
“嗯。”
“好。”
“这就去。”
是她最常说的几个词。
人际关系的处理需要微妙的平衡。
她刻意保持着与卫一四人的距离,又不失师兄担当。
晚上睡觉,她借口“警觉,睡不踏实”或者“替大师守夜”,用一捆稻草铺在门边和衣而卧,与挤在土炕上的四人保持着三米多的距离。
卫三曾怯生生地问:“华哥,你怎么老睡门口?”
昭华眼皮都不抬,闷声道:“夜里有动静,我能先听见。睡你的。”
昭华成功塑造了一个沉默寡言吃苦耐劳的形象。
粮草营的老管事是接触昭华最多的人,自以为十分了解阿华,称赞道:“阿华这小子,话不多,干活实在,是个好苗子。”
精神疲惫,日复一日。
这些在皇宫大内是不可能学到的,昭华每一天都在走钢丝,可她别无选择。
至少,她对得起当初逃离雁门关的自己。
这一天晚上,又到了三天一次玄苦大师教导佛法的日子。
昭华早早忙完了,和卫一四人老老实实做好聆听。
玄苦大师开口道:“阿弥陀佛。近来朝廷大军与凶兽在城外激战已一月有余,双方各有胜负,然形势愈发危急。你等虽在后方,但战场瞬息万变,难保不会有一日需亲临险境。届时若无自保之力,只怕性命难全。”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今日老衲便传你们一些粗浅功夫,望你们勤加练习,强身健体,危急时或可护住自身。”
卫一四人眼睛顿时亮得吓人,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
他们早就对那五位红衣武僧羡慕不已,来去如风,掌力刚猛,如今自己也能学武,怎能不兴奋?
唯有昭华心中忐忑不安。
玄苦大师首先传授了最基础的强身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