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低沉的声音，如同宣告最终判决，敲打在李豫的心头。

瞬间，李豫便反应了过来。

他确实清理掉了实验室里所有可见的血迹。但他忽略了，血液蒸发过程中，那些已经渗入空气、附着在仪器表面、融入环境背景信息流中的，微不可察的生物信息素。

对于普通人，甚至对于大多数经过基因强化的人而言，这点痕迹都微不足道，也无法识别。但对于他和眼前这个“凯文”这种感官已经进化到非人层次的个体来说，那一丝残留的、属于“同类”但又带着微妙差异的“鲜血”的味道，无异于黑暗中最醒目的路标。

那么，前两次研讨会“请假”的那两位同学……

他们并非因为“基因排异”或“家庭矛盾”，更大的可能是，眼前这个怪物，这个怪物为了验证他们的身份，才导致了他们的“消失”！他在排除那间实验室里所有的干扰项。

直到，他找上下一个目标——自己。

这个“凯文”到底是什么背景？能够悄无声息的就让两个人消失，还让一切都显得极度正常？

荷鲁斯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宇宙规则下“唯一”的活体草稿吗？为什么眼前这个家伙，其龙化的完整度、力量的纯粹性，甚至在某些方面表现得比他更深入、更稳定？

难道DYB通过之前交易得到的他的血液样本，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取得了技术突破，制造出了更成熟的复制品？

不，不可能。荷鲁斯派来的“简妮”还在与自己合作，态度并未改变。如果DYB真的取得了决定性进展，荷鲁斯对他的态度绝不会是现在这样。

那么，这个怪物的来源。

盘古生物！

自己最初感染的源头！

眼前这个“凯文”，无疑就是他们研究成果的体现！一个新的……稳定的产品！

思绪的翻涌只在电光石火之间。现实里，“凯文”那完全龙化的、高达三米的恐怖身躯，正迈着沉重而充满压迫感的步伐，一步一步，如同山岳倾塌般向他走来。覆盖着厚重鳞片的脚爪每一次落下，都在柔软的草坪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坑，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他那颗狰狞的龙首低垂，熔金色的竖瞳如同两个燃烧的小太阳，牢牢锁定着半跪在地、似乎已失去反抗能力的李豫，里面没有丝毫同情，只有一种混合着鄙夷、狂热和绝对占有欲的冰冷光芒。

“放心，原体。”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仿佛在安抚一件即将到手的珍贵物品。

“我不会杀死你。”他继续靠近，双方的距离已不足十米，那庞大的阴影几乎将李豫完全笼罩。“虽然你是如此孱弱，但你的进化方向，似乎在那些人眼中，更有……‘潜力’。”

“潜力”这个词，从他口中吐出，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停了下来，带着不屑的语气开口：“我会证明给他们看，”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和自负，“我才是真正的……烛龙！”

一直低垂着头，似乎因重伤而无力动弹的李豫，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恐惧或是绝望。相反，在那布满细密龙鳞的脸颊上，嘴角正缓缓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甚至带着几分戏谑和怜悯的笑容。

他那双同样熔金色的竖瞳，清澈、冷静，仿佛洞悉了一切，直直地迎上“凯文”那充满杀戮欲望的视线。

“关于你的宣言，”李豫开口了，声音平稳得出奇，与他此刻狼狈的半跪姿态形成了诡异的反差，“我非常感动。”

“凯文”的动作猛地一滞，熔金色的竖瞳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惊疑不定。李豫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但是很抱歉，”李豫的笑容加深，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礼貌，“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暂时不能和你一起走。”

话音未落！

一直被他身体巧妙遮掩住的、紧贴在地面草丛中的右手，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