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章对奏(1 / 3)

月照寒襟 吕玄真 1648 字 2天前

冬至日短,汴京皇城笼罩在一片素白之中。天章阁内,却暖意融融。万卷藏书列于紫檀木架,缥缈的陈旧墨香与御案前那尊鎏金狻猊炉中升起的、清冽昂贵的龙涎香交织缠绕,氤氲出一种庄重而静谧的氛围。轩窗明亮,窗外宫苑雪景如画,琼枝玉树,飞檐叠雪,尽收眼底。

仁宗赵祯未着繁复朝服,只一身玄青色暗龙纹常服,闲适地坐于临窗的紫檀木嵌螺钿扶手椅上,气度雍容华贵,眉宇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冗杂政务浸染的疲惫。崔?身着三品大员紫色常服,腰束玉带,恭敬地侧坐于下首绣墩,身姿挺拔如松。

君臣二人先论及岁末政务,京畿治安、漕运仓储、边关粮秣,崔?一一奏对,言辞简练,条理清晰,数据详实,处置方略皆中肯綮。仁宗手持一盏温热的建窑黑釉兔毫盏,静静聆听,不时微微颔首,目光中流露出赞许。眼前这个年轻人,虽崛起迅疾,但办事老成持重,洞察时弊,确是可造之材,亦是他如今颇为倚重的股肱之臣。

见时机成熟,崔?话锋悄然一转,语气愈发恭谨:“陛下,岁暮天寒,万物萧瑟,然臣每静夜思之,常感念陛下知遇之恩,亦思及昔日诸多前辈提携教诲之功。尤忆欧阳永叔先生,文章冠绝当代,道德文章皆为士林典范,忠心体国,虽昔日因直谏君过,暂处外郡磨砺,然其经世之才、忧国忧民之心,未尝一日稍减。臣闻其在滁州任上,宽政恤民,兴教化,易风俗,百姓感戴,足见其并非空谈之臣,实有牧民理政之能。”

仁宗持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目光从崔?脸上移开,投向窗外那一片苍茫寂寥的雪色宫苑,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欧阳修,那个才华横溢、性情耿介却又因“朋党”之论掀起轩然大波的臣子。庆历新政如昙花一现,其间的纷争权衡,至今思之,犹在眼前。将其外放,是当时朝局平衡之需,亦是保全之意。然而,其人之才学,其文之光彩,仁宗内心实是爱重且念念不忘的。新政虽缓,国事维艰,正是需要此等胸有韬略、能持正论之臣的时候。

崔?察言观色,知皇帝意动,便更进一步,言辞恳切而技巧娴熟:“永叔先生年岁渐长,滁州虽山明水秀,适于怡情养性,然终究地僻路远,若长久屈居下僚,恐非朝廷爱惜人才、涵养士气之道。陛下圣德如天,包容四海,日月之明,无所不鉴。方今朝廷正当用人之际,尤需博古通今、文采德行皆堪为天下表率者,执掌文教,润泽士林,匡正学风。若蒙陛下恩准,召其还京,置之于馆阁清要之地,使其参详典籍、修撰国史,以其宏文雅望,必能提振文风,昭示陛下崇文重道、纳谏容直之洪量。如此,既全陛下怜才之心,亦使天下士子知朝廷胸襟,实为两全其美之策。” 他巧妙避开了敏感的“新政”旧事,只强调欧阳修的文名、修史育才的“清要”之职,既给了皇帝体面的台阶,又直指仁宗内心重文治、希望留下“明君”声名的潜在需求。

阁内静默片刻,唯有炉火轻微的噼啪声。良久,仁宗缓缓转过头,目光恢复了清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与深沉的怀旧之情,他轻轻颔首,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欧阳永叔,确是我朝难得的国士,文章道德,足为典范。卿之所奏,老成谋国,甚合朕意。滁州山水清嘉,令其怡养性情数载,亦足矣。便依卿所奏,待开春冰消雪融,驿路畅通之后,即颁诏命,召欧阳修还朝,判国子监事,提举编纂《太常因革礼》罢。” 国子监乃教育最高机构,判监事地位清贵;《太常因革礼》的编纂更是涉及国家礼制的重要文化工程,此安排既显朝廷对欧阳修的重视与尊重,又将其置于相对超脱、不易直接卷入权力纷争的位置,正是仁宗深思熟虑后,既用其才又控其势的稳妥平衡之术。

崔?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立即离席起身,整理衣冠,面向仁宗,推金山倒玉柱般行大拜之礼,声音带着由衷的激动:“臣,代永叔先生,叩谢陛下天恩!陛下圣明,能容直臣,能惜良才,实乃天下士子之幸,社稷之福!” 这一拜,既为恩师得以返京施展抱负而喜,亦为朝堂即将再添一股浩然正气而慰。

恰在此时,阁外廊下传来一阵环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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