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带着腥气的湿意漫过青石板路,夜色里的苗寨静得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声音。草鬼婆那间吊脚楼孤零零悬在寨子最边缘,像一只栖息在悬崖上的老鹰。油灯的光从竹篾墙壁的缝隙里漏出来,在潮湿的地面上投下破碎的光斑。
江淮站在门外,背后那道自出生起便缠绕着他的阴纹,正隔着薄薄的衬衫衣料,散发出一种只有他自己能感知到的、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的灼热。这热度并非纯粹的痛楚,更像是一种警告,一种对同频邪秽之物的强烈共鸣。他的目光沉静,穿过虚掩的木门,落在屋内那个佝偻的身影上。
草鬼婆蹲在火塘边,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签,正拨弄着瓦罐里翻滚的浓稠药汁。药味苦涩扑鼻,混杂着某种动物尸体**的腥气。她浑浊得如同蒙了一层白翳的眼睛,似乎并未看向门口,但江淮知道,从他踏进寨子第一步起,恐怕就已经落入了这老妇的“视野”。空气中弥漫着无数细微的、几乎不可察的波动,那是肉眼难见的蛊虫在飞舞、潜伏,构成一张无形的警戒网。
他没有立刻进去,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着背后阴纹越来越清晰的指向性灼热。目标就在那瓦罐里,或者说,与那瓦罐里的东西息息相关。那是一种带着明确恶意的窥探,冰冷而黏腻,试图钻透他的皮肤,窥视他的骨髓。
良久,草鬼婆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树皮:“外乡人,这里的药,治不了你的病。”她依旧没有抬头,仿佛在对那罐沸腾的药汁说话。
“我不是来求药的。”江淮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哦?”草鬼婆终于缓缓抬起头,那双白翳严重的眼睛“看”向江淮,瞳孔深处似乎有更幽暗的东西在蠕动,“那你是来送死的?”
话音未落,江淮背后阴纹的灼热骤然达到顶峰!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金线,比头发丝还要细上几分,从瓦罐的药汁中喷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抹残影,直刺江淮的咽喉!那是“线蛊”,歹毒异常,一旦钻入人体,便会顺着血脉游走,最终盘踞在心窍,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淮没有闪避,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防御姿态。他只是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不知何时凝聚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那气息并非寒冰般的冷,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接近死亡本源的寂灭之感。他对着那道袭来的金线,轻轻一弹。
没有声音,没有气劲碰撞的爆鸣。那道凌厉的金线在距离他指尖尚有三寸的地方,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命力,猛地一僵,随即直挺挺地坠落在地,变成了一截毫无生气的、黯淡的枯草茎般的东西。
整个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仿佛只是江淮随意拂了一下面前的灰尘。
草鬼婆拨弄药汁的手停住了。她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浑浊的眼珠里,那抹惯常的麻木与死寂被猛地撕开,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异,甚至是一丝极淡的……骇然。她对自己的线蛊极有信心,便是寨子里最老练的蛊师,也需得严阵以待,耗费心力才能勉强抵挡或驱离。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竟如此轻描淡写,用的更是一种她从未见过、也完全无法理解的手段。那不是苗疆蛊术的路子,也不是中原道门正法的气息,那是一种更古老、更纯粹、仿佛天生就凌驾于一切蛊虫之上的……压制力。
空气中那些细微的波动瞬间消失了,所有的蛊虫都像是遇到了天敌,蜷缩起来,不敢再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气息。吊脚楼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瓦罐里的药汁还在咕嘟咕嘟地翻滚着。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草鬼婆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签。她脸上的惊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她慢慢站起身,佝偻的脊背让她看起来更加矮小,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减弱了许多。
“你……不是一般人。”她的声音依旧嘶哑,但少了之前的冰冷和杀意,多了一丝探究,“你身上的‘东西’,很特别。”
江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迈步走进了吊脚楼。楼板发出吱呀的**。他走到火塘边,目光扫过那个瓦罐。罐子里的药汁呈暗红色,表面浮着一些难以辨认的昆